客氏心中一緊,暗道這皇後真是詭計多端。她皺緊了眉,“皇上現在重病,把宮人帶上來讓皇上耗費心力去辨認,這豈不是存心讓皇上的病好不起來?自然是等到皇上清醒些再相認,也不遲。至於小皇子,更不敢勞煩娘娘,還是讓老身照料著,畢竟老身的經驗要豐富些。”
“真是豈有此理!”張嫣大聲嗬斥道,“本宮作為皇上的結發妻子,這大明的國母,怎地就不能監管皇上的血脈?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乳母管著?!”
客氏卻沒有將張嫣的勃然大怒放在心上,她撇了撇嘴,道:“老身可以管皇上幼時,自然也就可以管小皇子幼時!”
張嫣冷笑一聲,轉向了朱由校。“皇上,方才的話,您可都聽見了?為何皇上見不得那宮人?又為何不讓本宮監管小皇子?那尚未出身的孩子,究竟是姓什麼?!”
朱由校被張嫣這難得的疾言厲色鎮住,這才反應過來,細細思考了片刻。那腹中的胎兒究竟是不是他的?他自己也很難確認。然而朱由檢卻是他實實在在唯一的親兄弟,這卻是不會有錯的。更何況,皇後跟隨他多年,一直以正言勸阻著他,所作所為處處都為大明江山考慮。想到這裏,他終於開口,聲音喑啞卻又力道:“朕的一切身後事,都交由皇後吧。”
“臣妾遵旨。”張嫣頷首,認真行了個禮。她又轉身看著朱由檢,道:“信王,不用本宮再多說了吧?方才皇上已經當著這裏這麼多人的麵傳位於你,還不趕緊謝恩?”
客氏眼睛一眯,死死盯住了朱由檢。朱由檢卻依然垂著頭,沒有應答。
張嫣似乎是極為恨鐵不成鋼地再一次喊道:“信王!該做決定了!皇上無子嗣,你是皇上惟一的親弟弟,‘兄終弟及’這個道理,信王不懂嗎?”
朱由檢這才囁喏著開口:“臣弟……記住了……”
客氏哼了一聲,這信王果真是與傳聞中的懦弱無為一樣,這個時候也不敢說一句領旨謝恩的話。
張嫣的麵色這才微微緩和了下來,床榻上的朱由校也露出了釋然的微笑。他朝著朱由檢招了招手,等他到了跟前,才道:“五弟啊……皇後跟了朕七年,這七年來,皇後一直正言匡諫朕,朕也一直獲益頗多……今後皇後就獨自一人,少年卻要寡居……朕實在是放心不下……皇後德性賢淑,素來品行端正。五弟,你一定要善待他,要好好保全皇後……這是朕唯一放心不下的事情了……”
張嫣的眼中的淚一下子流出,說到底,她也不過是一個女子,又怎麼會無堅不摧?方才在客氏麵前的咄咄逼人,不過都是她的偽裝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