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身體已經一躍而過最前麵的馬車,一腳把愣在最前麵的倆白帽子侍衛給踹飛了。老將軍猛地一拽馬韁,馬一聲長嘶幾乎是立了起來,巨大的陰影瞬間籠罩了餘子式,餘子式眼神一沉,猛地低身滑到那馬側麵,一手拽上了那馬韁狠狠一拽。

一瞬間,馬嘶聲,尖叫聲,以及馬蹄磨地的刷刷聲同時在煙塵中響起。

餘子式緊緊拽住了那馬韁,那馬背上的人也死死拽著手中的馬韁,兩人一齊用力,那馬嘶吼著慢慢站穩了,總算沒把馬背上的人給甩出去。老將軍身後的輕騎也已經停了下來,反而是餘子式的那支儀仗隊最前麵的車馬受驚撒腿就跑,馬夫根本拽不住整個人被拖著往前跑。

餘子式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直接翻身躍上馬車,朝著那馬夫吼,“鬆手!”他一把拽住了那韁繩,衝力太大,他手瞬間就滲出了血,餘子式猛地往後一拽,心裏直罵髒話,操!

而另一邊,一片渾亂中那原先被追殺的少年趁著沒人注意貓腰溜進了最後麵的車駕中。

受驚的馬車橫衝直撞,餘子式冷汗直冒,聚在路邊看熱鬧的人瞧見餘子式的困境,紛紛躍躍欲試想幫一把,餘子式被大秦的彪悍民風震驚了,還真有人不怕死往馬蹄下湊的啊!老子不想撞死人啊!操!

眼見著情況越發失控,餘子式一咬牙,心一橫,整個人翻身而上馬背,袖中匕首直接紮入了馬的脖頸,猛地一拉。溫熱的血噴了餘子式一身,餘子式迅速翻身而下,滾了兩圈後平穩落地看向那馬。

一刀斃命,那馬慢慢跪下,癱倒一地。

媽的!餘子式覺得前世今生所有的髒話加起來都不能表達他此刻的心情!他要把這群大街上賽馬的孫子吊到牆頭上去!他猛地扭頭看向那群大街上飆馬的隊伍,卻發現領頭的那人正定定地望著自己。那熟悉的冷漠麵孔看得餘子式心口怒氣猛地一滯。

王翦?

戰國四大名將之一,既人屠白起後的秦國第一戰神王翦?操!

王翦注視著那渾身是血的青年朝著自己走過來,看他平靜地朝自己作揖行禮。

“參加武成候。”餘子式端袖低腰,恭敬地行了一禮。

“文臣?”王翦打量著餘子式的那襲濺血的文臣長衫,眼底劃過極淺的詫異。剛才局勢混亂,他隻瞧見餘子式的動作,的確是極漂亮的身手。以為會是個武將,沒想到是個文臣,“起來吧。”王翦略顯漠然地開口。

餘子式抬頭,一雙眼波瀾不驚。

“什麼名字?”王翦問道。

“中車府令,趙高。”餘子式絲毫不奇怪王翦不記得自己,王翦常年在外征戰,三年來上朝的日子屈指可數,哪裏會記得自己一個沒什麼實權的小吏?餘子式奇怪的是王翦怎麼會出現在這兒,他這會兒不是應該正在趙國邊境和李牧死磕嗎?

當過了將軍的人大抵都喜怒不行於色,王翦臉上也沒什麼表情,他打量了兩眼餘子式那一身的血,許久緩緩說了句,“身手不錯。”

“武成候見笑了。”餘子式臉上除去恭敬就是平靜。

王翦隨意地瞟了眼不遠處的死馬與破損的馬車,看清那王室的黑色旗幟後臉上也沒什麼異樣,“我會與陛下解釋,此事是我的過失,不會歸罪於你。”

“多謝武成候。”餘子式再次作了一揖。

王翦居高臨下,深深看了眼餘子式,這人剛才幫自己扯住了韁繩,這身手不做武將確是可惜了。中車府令,趙高,王翦把這名字記下了,他輕輕勒了下韁繩,身下的馬緩緩往前走了兩步。許久,他淡淡對著餘子式道:“換身衣裳吧。”說完這一句他從餘子式身邊慢悠悠踱過去。他身後的輕騎緊緊跟著他,一大隊殺氣騰騰的人馬倒是忽然閑庭信步起來。

餘子式回身目送著王翦離開的背影,直到那群人徹底消失在路盡頭,他才扭頭看向自己的人,“都沒事吧?”

大家均搖了下頭,餘子式走到那剛被馬車拖了一路的馬夫身邊,從袖中掏出全部銀子遞過去,“拿著,買點藥。”他看著那馬夫染血的袖子淡淡道。

“大人。”

“都別提了,今天就到這兒。”餘子式扭頭掃了眼那死去的馬,“找人把這兒處理下。”

“是。”

餘子式徑自往儀仗最後走,一宮人看著他的渾身的血,也不知上哪兒弄了件外衫遞過來,餘子式接過來披上把血跡給遮掩住了。就在餘子式走過最後一輛馬車的時候,他眸子忽然一沉,停下來扭頭看向那車駕。

紋絲不動的車駕,黑底赤紋大旗迎風展開,餘子式盯著看了一會兒,緩緩伸出了手,猛地一把掀開了簾子。

車駕裏一個胡亂套著女人衣裳的少年正似笑非笑地看著餘子式,少年手裏正上上下下拋著一把匕首,完全沒有被人發現的驚恐不安。兩人對視了一會兒,少年勾唇輕笑,帶著調侃的語氣求饒道:“這位壯士,哦不,這位大人,給條活路如何?”

“出來。”

少年赤著腳從馬車裏鑽了出來,眼見王翦的人馬已然走遠,他鬆了一大口氣,“多謝大人救命之恩。”他嗬嗬一笑,一屁股就在車轅上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