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得理智全失,等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已經站在縣丞麵前了,他當下出了身冷汗,此事雖說是家務事但是人證不少,他不占理自然是心虛。但既然事已至此,他決不能認錯,萬一出了點事兒影響了仕途他這一生就毀了,秦朝犯過法受過刑的百姓不得擔任官職這是明文規定,思及此,他梗著脖子一咬牙打算把髒水潑到底了!誰料到王翠口才居然如此之佳,他半是氣得半是嗆得臉紅脖子粗。

“我讀書人,不與你這等潑婦說。”他猛地瞪了眼王翠,扭頭看向縣丞,“大人,我娶她不過兩日,她背德棄信與人苟合,實在是傷我顏麵,辱我家風!”

“明明是你騙婚在前。”王翠冷笑道,“肖想我王家家產。”

“嗬!”奮斜睨了眼王翠,“大人,我前兩日才與她簽了婚書,如今婚書還在縣衙的後堂用紅泥好好地封著,大人讓人一看便知,她王翠分明是自願,如今與人苟且倒說我是蒙騙了?”

“大人!”王翠剛想說話,奮忽然打斷了她。

“你說我是騙你的,我如何騙你了?我家中確有七位妻妾,然而大秦律也沒說男子不能多娶幾房妻妾,分明是你在由妒生恨。你王翠嫁我為妻,我與你結盟同書,如今你嫉妒在先,私通他人在後,淪喪我清白家風!大人,我請你將妒婦王翠施以舂米之刑,以正大秦浩正之風!”

那縣丞聽了一會兒,瞧瞧王翠,又瞧了瞧奮,半晌問道:“王翠,你說男子奮圖謀你王家家產,你可有證據?”

王翠的臉色微微一變,半晌咬牙道:“他對待他之前七房妻妾皆為如此,騙婚在前,謀財在後。”

奮冷笑了一聲,“王翠,你說話可當心些,誰能證明你的說辭?我那七位妻妾分明是自願嫁我為妻,願拿出家產支持我的仕途。”他看向那縣丞,“大人不信可問我妾侍小羅。”

小羅看了看王翠,又看了向略顯得意的奮,最後低頭沉默了一會兒,終於,她輕輕道:“大人,我家良人所說,句句……屬實。”

王翠的臉色終於變了,她穿著件黑色的嫁衣立在堂前,金玉滿頭,明珠在頸,許久她忍不住笑出了聲,她扭頭大方行了一禮,巧笑嫣兮,“那請大人教奮拿出我私通他人的證據可好?”

“證據?”奮嗤笑了一聲,“你與那狗屠眉眼傳情,當眾毆打我,這便是證據了。你們二人若是沒有關係,他何必強出頭管別人家私事?”

縣丞似乎陷入了思索。

就在這時,樊噲大大方方地站了出來,他隨便的一拱手權當行禮,“大人,沛縣狗屠樊噲有幾句話想說。”

“說吧。”

樊噲掃了眼小白臉,後者的臉越發白了,但是偏就把腰挺得更直了,樊噲盯著他,忽然伸手從腰間抽出把殘留著血跡的屠狗刀,一道亮閃閃的光直接把奮嚇得往後倒退了兩步躲到掾吏身後,臉色發灰。大秦好悍風,人人均可提刀上戰場,諸人瞧著奮那股狼狽樣均忍俊不禁。奮在那讓人難堪的笑聲中漲紅了臉,偏偏又咬牙暗想,他一個讀書人,與樊噲這種粗鄙之人對上自然是吃虧的,他這是識時務!

樊噲拿著刀,半晌像是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拿錯了。”在奮的注視下,他隨手把刀插回了腰間,奮的臉色一瞬間更難看了。

“是這個。”樊噲從腰間掏出一枚通行證,遞到縣丞麵前,他大大方方爽朗道:“大人,說來也巧,我原是沛縣人士,祖輩世代都是沛縣殺狗的。這還是我第一次進鹹陽城,路上沒了錢吃飯就幫著人家殺狗掙錢,走了三個月磨得鞋子都穿底了。”說著他把勾著腳一把扯下鞋子,鞋底果然兩個黑乎乎的洞,他把鞋子轉了轉讓大家都看得清楚,隨即又道:“這次進城是為了見個朋友,順便帶點狗肉進城掙點回家路費,大人若是不信,拿著我的戶籍一查通行記錄便知,我樊噲今兒一大早上第一次進鹹陽城,這頭回進城,青天白日兩三個時辰就與這小妹有私情……”他看向奮,“這我就不大懂是什麼情況了,讀書人你解釋解釋?”

“說不定你們早有私情,王翠這女人生性放蕩,做生意哪兒都去過,你們二人以往在別處遇上也說不準。”

樊噲摸摸刀,淡定道:“我樊噲長這麼大,還是頭回進城,二十多年,我樊噲就沒出過沛縣。至於商賈去沛縣做生意,諸位實在想多了,沛縣那窮地方連狗都知道別往那兒跑。”

王翠跟著笑了,“大人,我來鹹陽做生意,這三個月就沒出過鹹陽城,查我通行記錄便知。”

縣丞看向奮,“奮,誣陷誹謗可是重罪。”

“這……”奮的臉色有些難看,半晌才說了句,“兩人雖尚未有私通實情,然意欲也!”

聽到這一句的餘子式先是反應了一下,隨即覺得這話有些耳熟。奮的話翻譯一下就是:樊噲你雖然沒睡我老婆,但我知道,你就是想睡她!

這種指控已經上升到精神層麵了,著實看出奮的確是讀了幾年書的,這種酸地讓人惡心的話也就奮這種讀書人能想出來了。餘子式扭頭看向胡亥,“訴呈寫了沒?”

胡亥從袖子裏抽出一枚竹簡,餘子式接過來看了眼,那清正藏鋒的字讓他驚豔了一瞬,胡亥這字挺不錯啊。他略帶驚詫地看了眼胡亥,後者一雙眼清清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