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李由:“……”

“不說了。”李斯拂袖站起來,將畫收好,拍了拍李由的肩,“想知道真相,你自己琢磨一下,我還有事兒,趙高那小子說走就走,一堆爛攤子還等著我收拾。”

李由:“……”

走出院子後,在庭院中立定,李斯緩緩從袖中抽出那畫,眸光暗了暗。這畫像上的熊玉看上去年紀偏小,像是幾年前畫的,可是筆墨畫布卻是嶄新,說明是有人按著畫像又複製了一遍。

可誰會知道這樁年代久遠的宮闈醜聞呢?

收留宮廷孽女,若是依著秦王嬴政當年處理這事兒的手段,熊啟能勉強保全一條性命絕對是祖墳冒青煙的萬幸。誰都知道,這事兒就是秦王嬴政唯一的逆鱗,觸之者死,當年連呂不韋都栽在這事兒上了。那場風波中的死的人,可不是按人頭計數,那是按誅幾族計數,一口氣連坐了數十位朝廷重臣,屠了少說有二十多族。

送畫的人,是想讓熊啟死無葬身之地啊。

李斯摸著那極為普通的畫布,鹹陽城中隨意能買賣、人手一匹的白布,視線極為幽深。除了他以外,竟還有人這麼想讓熊啟死,看樣子這位昌平君得罪了不少人啊。

……

過年的日子隻剩下寥寥幾天,胡亥作為秦王室宗親,自然是要回去過臘祭的,餘子式送他回了宮,宮門口,少年穿著件黑衣拽著他的袖子不願意放,在餘子式眯眼注視下,才低頭慢慢鬆了手,一副被拋棄的委屈模樣。

餘子式給他理了下衣領,淡淡道:“也不是不能出來見我了,這麼委屈做什麼?”

胡亥抿唇不語,任由餘子式替他整衣領。

“回去之後,”餘子式深深看了眼胡亥,想了很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叮囑道:“留心小羅,若是她給你送吃的,你記得讓她先吃。”餘子式想了想補充道:“喝的也是也是一樣的。”

“嗯。”胡亥點了下頭。

“不過如果她都吃過了,你堂堂一個秦公子殿下,就不要吃別人剩下的了。”餘子式一本正經道,總算是饒了個彎將“不要吃小羅送的東西”這話委婉地說了出來。

胡亥依舊是點頭,不是很想走的樣子。餘子式看他那副傻乎乎的樣子,忽然又有些放心不下。當著宮人侍衛的麵,他倒也沒伸手摸胡亥的腦袋,而是伸手仔細又給胡亥理了下袖子,“若是宮裏出了什麼事兒,你就找蒙毅,或是找鄭彬都成。”

胡亥看著餘子式,半晌輕輕應了一聲,“嗯。”

餘子式越交代越覺得他怎麼這麼放心不下呢,說了一大堆,他總算是輕輕推了下胡亥,“回去吧。”

胡亥轉身往秦宮走,走出去幾步後,忽然回頭看了眼餘子式,餘子式當下就皺了皺眉,對著他輕輕搖了搖頭。

胡亥看了他一會兒,抬手將黑色兜帽戴上,回身往秦宮走,氣勢宏大的秦王宮,青瓦黑磚,坐擁天下,少年走在整齊寬敞的直道上,朝著秦宮內走。正如他的父親,他父親的父親,他的祖輩先人一樣,穿著黑底赤雲紋的王族服飾一步步往鹹陽宮走。

餘子式站在原地,看著青衣宮人中的那一襲玄黑,恍然有一絲錯覺,那少年一身的肅殺,負手的樣子竟有幾分君臨天下的風華。

餘子式皺了下眉,再仔細一看,那少年在宮門口又回頭看著自己,隔著這麼老遠,他都能感覺到那少年委屈的眼神。餘子式嘴角一抽,他基本可以確定剛才那一瞬是他的錯覺了。

走回家的餘子式一個人在府裏坐了會兒,想想胡亥一個人在宮裏還是很不放心,他也是頗為奇怪,以前也沒那麼上心,怎麼如今反而越發對胡亥放不下了,也許是那少年看自己的眼神太過信任,也許是他忽然發現那少年好像這麼些年性子好像一點沒變,他越是那怯懦的樣子,餘子式心中越是覺得不放心,越是覺得……難過。

正想著,有些坐不住的餘子式想去找鄭彬說兩句,剛站起來就聽見門口一陣劇烈的敲門聲。

“趙高!趙高!你開門!”

那聲音分明是徐福。餘子式當下就扶額,這位負責在秦宮沽名釣譽裝神弄鬼的命師果真是個奇人。他走上去一把拉開門,徐福差點沒一頭栽進來。

“趙高!”徐福一穩住了身形就朝著餘子式吼,“你你你怎麼辭官了!趙高你不能這樣,你不能留我一個人在秦王宮啊!”

“……”餘子式默默伸手捂了下耳,避免自己被高音震昏過去。

“趙高!我不會浮水啊!”徐福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吼道:“我連蘭苑那小水池都劃不過去啊!”

“不會你可以學……”

餘子式話還沒說完,徐福猛地拔高了聲音,餘子式猛地捂了耳朵。

“我這兩天算卦都是大凶之兆啊!血光之災啊!天煞入宮啊!命行水逆啊!”徐福吼道。

餘子式看著他許久,歎了口氣伸手重重拍上徐福的肩,沉聲道:“這樣吧徐福,你也先別慌,我送你兩句話,以後你見著李斯馮劫蒙毅這些人,就心裏默默念幾遍,應該就會感覺好些了。”

“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