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於老實了,晏東霆這才鬆一口氣,背著他繼續朝樓上走去。

循著記憶找到顧流光的宿舍,晏東霆背著他走進了屋裏,看到這間宿舍裏竟是一片冷清,眉頭不由緊緊皺了起來。將顧流光放在離門邊最近的椅子上,他蹲下.身,輕輕抬起顧流光的腿,輕輕為他按揉著緊繃的肌肉。

看他又這樣主動而熟練的做著這一切,顧流光的心亂成了一團,他感覺自己仿佛像置身在一場彌天大霧中,茫然失措的找不到方向。

“這裏隻有你一個人麼?”晏東霆問道。

顧流光愣了愣,輕輕應道:“嗯。”

“其他人呢?”晏東霆道。

顧流光輕笑一聲,道:“都被那場車禍害死了。”

晏東霆心頭震了震,抬起頭看著那張故作嘲諷的臉,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翠屏山上的那場車禍雖不是單獨一方的責任,但他還是盡他所能的補償了所有損失。可他也知道,有些東西,再也回不來了。

“怎麼?可憐我?”顧流光冷冷的說道,“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晚上做夢都會夢到他們鮮血淋漓的站在我麵前,要我給他們償命?哦,我忘了,像你這樣的人,肯定不懂人命的可貴吧。”

晏東霆深呼吸一口氣,無視青年意有所指的冷嘲熱諷,沉聲說道:“我請人來料理你的飲食和複健。”

眼圈一紅,顧流光咬牙道:“不好意思,學校宿舍不讓外人進出。”

“那你就跟我回去。”晏東霆道,“醫生說你要多走動,多補鈣,總得有人照看你的飲食和起居,幫助你做複健。”

顧流光卻猛地將他放在自己腿上的手揮開,道:“你給我出去!”

“不要耍脾氣。”晏東霆抬起頭看著他,那副真摯而又擔憂的表情在顧流光眼裏是如此的刺目。“你要為你自己想一想。”

“那也不需要你來做這些!”

晏東霆頓在那裏,喉間像梗著一塊東西,令他怎麼也說不出話來。半晌,他才艱難的道:“隻是這樣簡單的事,我都不能做麼?”

“合同,護身符,還有今天的這一切,”顧流光抬手用力扯著脖子上的掛墜,揚聲道:“顧流光有什麼,你也給我什麼,是因為你覺得我像他,還是因為你對每一個人都一樣?!你假惺惺的做這些做給誰看呢?給唐謙,還是給我,還是給那個‘顧流光’?明明就是那樣蠻橫專製的人,學人家裝什麼溫柔,讓人看了真覺得惡心!”

晏東霆臉色煞白,手指止不住的顫唞。

顧流光怎麼扯也扯不掉那根繩子,手指被勒得生疼,他索性放棄了這個舉動,隨手從身旁抓過什麼砸到晏東霆腳邊,怒道:“你給我滾出去,不然我就要叫人了!”

晏東霆緩緩的站起身,眼裏有掩不住的悲傷和絕望:“你就是這樣看我的?”

顧流光閉上眼,阻擋掉他的目光,拚命忍住從內心湧起的慌亂和彷徨,道:“我隻是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大學生,讓你這樣的大老板為我屈膝,我受不起。”

晏東霆心中一痛,看著這越來越像顧流光的青年,他豁去一切,強硬而又不容拒絕地道:“五天後,我會再來看你,到時候你的複健還是沒有任何進展,不論你是否接受,我都會帶你走。”

說完,便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關門聲在空蕩的宿舍中響起,顧流光一拳捶在了柱子上,手上的痛意直傳到心底。

做不到,他完全做不到把晏東霆當成一個陌生人……他寧願他永遠那樣的霸道無理,也不要再像從前一樣默默做著那些事,他現在一點也承受不起了……

感覺到被緊緊包裹在內心深處的某些東西又一次要破繭而出,顧流光頓時慌亂的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