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座抬愛了!”煙雲巧笑嫣然。
“那本座今日就好好地看場戲吧!”李雲驀笑著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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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樓中庭人聲鼎沸,觥籌交錯,一名身著藍衣的公子正左擁右抱著一群美人在談天說地,那公子儀態**,舉止極其張揚。
“話說先皇在世之時,乃是極愛丹青之人,多次微服私訪皆下榻在無情畫舸,最後一次微服竟禦筆一揮,作了幅名震大宗的《桃花芳菲圖》,本公子幸得瞻仰,果真是幅難得的佳作……”
“嘩——”眾女紛紛驚歎,“公子定是收藏了此圖咯!”
“那無情畫舸本是官家客棧,先皇的墨寶自是被密藏,豈是吾等黎民百姓能看,但如今世態炎涼,為斂錢財無論宮中還是民間皆有不少奇珍異寶流出,本公子也是憑借父親在朝中作官之故,才幾經輾轉,得以收藏此畫。”
眾女拍手讚道:“公子真是有眼光,這先帝的遺墨可是國寶啊!”
藍衣公子點頭笑道:“話雖如此,不過,此畫也甚是可惜呀!”
眾女笑問:“如何可惜?”
藍衣公子神色落寞,歎道:“可惜此畫美中不足,尚未題詞留印。”
一個小婢不解地問:“那先帝為何隻作畫不題詞呢?”
另一小婢插言道:“纖兒,你真是孤陋寡聞!坊間傳言,先帝繪此畫之時突然口吐鮮血,從此一病不起,還未來得及題詞呢!”
“哎呀!真是可惜了!”眾人皆歎。
“若是讓蘭姑娘見見此畫,興許能作出首好詞呢!”纖兒笑道。
“蘭兒隻是青樓女子,怎可玷汙了先帝遺墨?”蘭兒嬌嗔。
“蘭姑娘不必自謙,素聞蘭姑娘才貌雙全,最擅長吟詩作畫,本公子心中甚是青睞,今日我特地帶來了《桃花芳菲圖》,一來是給諸位姐姐妹妹們開開眼界,二來也請蘭姑娘為畫題詞,本公子定會好生收藏,終日懸於塌上,寥表對姑娘的傾心愛慕之意。”
翠樓素有紈絝子弟將自家收藏的珍寶贈給花魁才女的傳統,如今這藍衣公子借傾慕之心讓蘭兒在先帝的墨寶上題詞,自然不會令在座的諸人覺得詫異。眾女子聞言,不禁一陣喧嘩嬉笑,蘭兒羞紅了臉,站起身施禮道:“公子愛慕之意,蘭兒定會銘記於心,獻醜了!”
那藍衣公子粲然一笑,當下長袖翻飛,那幅隨身攜帶的畫卷便緩緩地鋪開於長桌之上,隻見畫中青山粉黛,紫陌紅塵,淡煙籠紗,桃花照影,蝶舞蜂飛,鶯燕啁鳴,好一幅色彩迷離,意境幽然的絕世佳作,此畫正是延順帝的父親、先皇天慶帝龍簫的遺墨——《桃花芳菲圖》。
此畫一出,翠樓裏頓時炸開了鍋,繁鬧中更添喧囂萬分,之前坐在周邊桌上的客人紛紛走近前瞻仰,樓上的賓客聞言,也三三兩兩地奔下來,爭先恐後地想一睹此畫真容。
“果然是絕世佳作!”蘭兒撫畫歎道,讚美之情溢於言表,她輕沾筆墨,下筆時竟猶豫起來,輕聲道:“公子,請容蘭兒靜下心來,仔細琢磨片刻,否則真要玷汙此畫了……”
那藍衣公子點點頭,坐下來繼續斟酒品酌,眾人也識趣地停止喧嘩,中庭裏刹那寂靜無聲。
“嘻嘻……”一聲清脆的調笑傳來,那聲音在原本寂靜的中庭內顯得極其清晰,眾人皆詫異地回頭張望,隻見一個蓬頭垢麵的小乞丐大大咧咧地坐在門邊,神色頗為嘲諷。
眾人不悅,斥道:“你笑什麼!”
“一幅破畫而已,何必如此興師動眾!”小乞丐毫不在意,一臉輕蔑。
“臭乞丐,胡說什麼!”人群中有人怒喝,“你不知道此畫為先帝的遺墨麼!”
“我管你一墨還是二墨,破畫就是破畫!”小乞丐嘲笑更甚。
眾人一片嘩然,心想這小乞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議論紛紛之下,有人憤怒鄙夷,有人幸災樂禍。
“公子息怒,妾身這就趕他走!”老鴇忙不迭地陪笑道。
“不妨!”那藍衣公子竟毫不動怒,他心平氣和地站起來,信步走近小乞丐,笑道:“這位小兄弟說我的《桃花芳菲圖》是破畫,想必自有他的見解,本公子倒是不介意聽聽。”
“切!此畫若與我師父的丹青相比,簡直是地下天上,不過破紙一張。”小乞丐嗤之以鼻。
藍衣公子奇道:“敢問小兄弟的師父是何方高人?”
小乞丐撇撇嘴,落落大方地站起身來,好似孩童一般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傲然道:“我師父的名諱豈能隨意告知你們這些凡夫俗子?”說完,他雙手環抱,身體斜倚在門柱上,神情閑散不屑地望著眾人。眾人見狀又是一片驚詫,不是因為這小乞丐的傲慢態度,而是因為他雙手抱於胸`前時,右手中緊握的那把寒芒清鋒的湛盧寶劍。
那藍衣公子自然也瞧見了湛盧劍,遂一臉驚愕地問道:“小兄弟手中握的可是湛盧寶劍?”
小乞丐戲謔地一笑:“是又怎樣?”
藍衣公子搖頭歎道:“嗬,誰人不知這湛盧寶劍名動天下,已在江湖上消失了多年,如今再現江湖,卻落在一個小乞丐手中,世間真是無奇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