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向,墨台鷹很快便接到來自景州和駱州的投誠書。大宗延順十八年秋,墨台鷹在釜陽郡迎接從景、駱二州來的和談特使,並與之定下和平攻占景、駱二州的協議。
九毒諸人自打從曲遊江船回城後,對懸星一役似乎都心照不宣,再未提及,楓九二人更是如同往常一般如膠似漆,並無任何異樣的舉止。九毒對屠龍計劃隻字不提,仿若從未聽說過一般,人卻比往常更加貼心乖巧,沈猶楓說什麼,他便依什麼,儼然沈猶楓戴在心口的小鈴鐺,一搖三晃五作響,時常逗得沈猶楓開懷大笑,即便戰事嚴峻,沈猶楓的臉上也極少顯現出昔日那般冷厲深沉的神色,舉手投足間,對九毒愈發地寵溺偏愛。
時值中秋,龍鼎聯盟軍營中一派忙碌熱鬧的景象,三旗不僅設宴盛情款待來自景駱二州的特使,還增發軍餉,允許眾將士煮酒賞月,以慰思鄉之情。軍營中架起百人大帳,篝火熊熊,火光籠罩著整個營地,處處歡聲笑語。
根據和平協議,沈猶楓和蒼風將率領天風旗將士攻下景州,李雲驀和唐青羽則率領天雲旗將士攻占駱州,因此在盛宴之上,墨台鷹身邊的左膀右臂悉數聚集,風雲二座及旗下心腹自然在場,就連天風旗極少露麵的沐憐二風以及天影旗座下四影也破例享宴。唐多令和舞風率眾護於墨台鷹左右,夜螢身為鬼域儲君,也被受邀於貴賓席就坐,整個大帳內,唯獨不見九毒和夙砂影的身影。
墨台鷹興致極高,舉杯暢飲,眾人濟濟一堂,相談甚歡。沈猶楓有些心不在焉,一晚上不怎麼搭言,徑自喝悶酒。墨台鷹知道他稟性,也不強求他,又見夜螢望著一桌子美食發呆,也是一副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模樣,遂道:“今日之宴,夙兒和九毒不便出席,但本侯已派人送去了月餅和甜酒,待宴會散去,爾等再好生相聚便是。”
沈猶楓默然一笑,向墨台鷹舉了舉酒盞,徑自飲下。
墨台鷹歎了口氣,轉眼看向夜螢,笑問道:“你來盟中多日了,本侯忙於軍務,亦未好生問候過你,你父王可好?”
夜螢一驚,忙起身恭敬道:“多謝盟主掛心,父王一切安好。”說著頓了頓,囁嚅道:“實不相瞞,夜螢此番是瞞著父王偷跑出來的……”
“哈哈哈……”墨台鷹爽朗大笑,並不在意,疼愛道:“無妨,本侯這便命人修書一封送回鬼域,向鬼域王室告知你的近況,本侯與你父王乃多年的莫逆之交,你住在龍鼎聯盟,本侯自會護你周全,這個麵子,你父王尚是會給的。”
夜螢聞言,方才鬆了口氣,連忙禮謝。墨台鷹仔細打量了夜螢一番,目光漸漸複雜起來,微一沉吟,問道:“本侯有個疑問,不知小殿下你,能否告知呢?”夜螢點點頭:“盟主言重了,有何疑問,請直言便是。”墨台鷹不動聲色地一笑,問道:“你是你父王的第幾子?可有兄弟姐妹?”夜螢有些茫然,不明白墨台鷹為何會有此一問,遂答道:“夜螢乃父王和母後的獨子,並無兄弟姐妹。”
“哦?”墨台鷹眉頭一動,似乎有些詫異,但旋即又莞爾一笑,看向沈猶楓道:“楓兒,你且代為師好生看看這夜螢小殿下,是否覺得他的模樣有幾分眼熟呢?”
沈猶楓心知肚明,墨台鷹此問,實則已麵不改色地將矛頭暗中指向了九毒。在龍鼎聯盟之中,但凡同時見過九毒和夜螢的人,都會產生兩人容貌相似的錯覺。墨台鷹將這個疑問拋給沈猶楓,在旁人看來或許隻是玩笑,但沈猶楓明白,自己的回答若有半分差池,定會為九毒身世的暴露埋下隱患。從如今的情勢看來,墨台鷹依然對九毒的身世未知,這個城府極深的侯爺雖然懷疑,卻無法肯定,然而,就在沈猶楓用反擊再次為九毒爭取了時間之後,夙砂影在懸星痛下殺招,已然讓整件事情白熱化,沈猶楓看得極其清楚,墨台鷹得知九毒身世已是遲早的事情,如今楓夙二人徹底決裂,沈猶楓再次陷入相當被動的局麵,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盡力爭取到時間,以謀劃補救之策。
“主上如此一說,楓兒還真覺得,這位夜螢小殿下頗像另一個人呢!”沈猶楓不慌不忙地放下酒杯,抬起目光笑道,“諸位有所不知,這位夜螢小殿下與我盟天影旗的旗座夙砂影,頗有幾分掛相。”
在座諸人一聽,甚感驚異,不禁交頭接耳起來。世人都言天影旗旗座夙砂影身份神秘,這盟中見過他真容的人實在寥寥可數。沈猶楓是夙砂影從小一同長大的玩伴,自然見過夙砂影的真容,如今他當著眾人的麵,直言夜螢與夙砂影有幾分掛相,怎麼看都不是信口開河,反倒顯得言之鑿鑿,極其可信。
墨台鷹含笑不語,神色卻令人費解,他兀自眯上了眼,拎起案上的酒壺斟酒。
李雲驀自然沒有這麼多心思,他本以為沈猶楓會直言九毒,卻聽沈猶楓道出了夙砂影,當下有些詫異,側目想了想,不覺恍然道:“嘿!當真有幾分相似!阿夙少時,本座也曾見過他的真容,雖然多年過去,記憶有些模糊了,但那雙眼睛……”他豁然開朗,一時興起,拍著腿道:“不錯不錯!就是那雙眼睛,跟這小呆瓜如出一轍呐!”
唐青羽伸手碰了李雲驀一下,提醒道:“李雲驀,今兒個這場合,別小呆瓜小呆瓜的叫!”李雲驀壓根沒在意,一根腸子通到底,直笑道:“不會錯了!諸位若對影座的樣貌好奇,呐,看這小呆瓜的眼睛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