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墨台鷹者,卻是龍簫。是敵是友,已不再重要,二十年來,許下承諾者,是龍簫;信守承諾者,是萬長亭,記錄承諾者,是恭妃,履行承諾者,是墨台鷹……所謂結局,早已寫好,如今償還的,皆是昔日的那一個諾字。
流雲念完信卷上的文字,收回手中的信軸,退到萬長亭身邊,他看了一眼萬長亭,不覺眉頭深蹙。圍場中一片寂靜,眾朝臣的神色複雜多變,均深陷在信卷所記載的彌天大謊中難以自拔,龍葭更是神情呆滯,恍恍惚惚,似乎失去了心智。
“不過又是一個皇權的犧牲品罷了……”九毒冷冷地盯著龍葭,心中亦不免黯然,正想著,隻聽龍葭喉嚨中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忽然間,他竟手足亂舞,汗如雨下,嘶聲叫道:“放朕走!放朕走!”
“想走?好哇!”九毒揚扇朝他臉上狠狠一拍,冷言道:“說出傳國玉璽在何處,便放了你!”
龍葭不答,霎時麵色鐵青,似是怒極,掙紮著想要站起,無奈神藏、商曲二穴被封,終究心有餘而力不足,隻得嘴裏不住嚷嚷:“放朕走!放朕走啊!”
九毒眉宇驟沉,不由分說,刷地收了扇子,一個縱身從地上飛起,閃電般竄至看台天頂的木梁之上,伸手一扯,“哧啦”一聲便拽下梁上懸掛的金色帷幔,下一刻已如燕子般直掠而下,隻聽四周破風之聲乍起,九毒揮臂一送,那金色帷幔似乎中了邪,“嗖”地向前探去,眨眼便纏住龍葭腰身,將他緊緊縛住。
“咳咳……”龍葭駭然變色,雙目圓瞪,喘熄不已,埋頭抓住身上的帷幔拚命撕扯,豈料卻像包粽子一般,令那帷幔在自己身上越纏越緊。
九毒緊緊扯住帷幔的一頭,身姿輕盈地疾奔數步,靈蛇般越過四周的兵馬,轉眼便奪至馴獸池的邊緣,說時遲那時快,他朝著池對麵的王猛,毫無預兆地將手中帷幔用力一拋,叫了聲:“王將軍!”
王猛一言不發,但反應極快,仿佛和九毒約定了一般,當下向前搶了半步,左手一揮,再輕輕一拂,帷幔便緊緊地纏繞到了他的手腕上,時機不偏不倚剛剛好,形貌招式更是瀟灑幹練,儼然一名武功卓絕的大內高手。
龍葭被帷幔的大力一扯,生生地從看台上滑到了馴獸池的邊緣,大半個身子已探出,全靠王猛的強力牽扯才得以掛在池邊搖搖欲墜。一瞬間,池底湧上腥臭味,那巨蟒齜牙吐舌地遊了過來,嚇得龍葭哇哇大叫:“別殺朕!別殺朕!”
九毒右足一蹬,凜然踏上,踩著龍葭的脊背厲聲喝道:“說!傳國玉璽在何處?!”
“朕說!朕說!”龍葭嘶啞著嗓子絕望地叫道,立時下`身尿流如柱,這個之前還人五人六的昏庸帝王,眨眼已惶恐得屁滾尿流,狼狽不堪,再也不顧任何帝王之尊,放聲大哭:“玉璽……在……在馴獸池的池底……”
“什麼!”流雲又驚又怒,立時衝到龍葭跟前,蹲下`身去,左手一提,揪住龍葭的後衣領,眼露凶光道:“死到臨頭了,還敢胡說八道!”
龍葭涕淚橫流道:“朕……不不……我……我所說的千真萬確!那傳國玉璽藏於池底……由野獸護佑……才……才不會被人奪得……嗚嗚……千真萬確……千真萬確啊……”他聲嘶力竭,瘋了一般拉著流雲衣角哀求道:“……唯有砍碎池底的鎖鏈……才……才能打開收藏玉璽的機關……嗚嗚……此……此乃先帝臨終前所托……並非我的主意……並非我的主意啊……”
“夠狠!”九毒眉頭深鎖,咬牙忖道:“原來龍簫早在二十年前便算到今日了……眼下……該如何是好……”
豈料,就在九毒這一分神的刹那間,令人驚駭的一幕發生了,隻見流雲驀然轉身,朝萬長亭俯身一拜,未待眾人回神,他已騰地躍起,手握長劍,登足踏上池邊巨石,不假思索,朝著池底便飛身而下。
“不好!”九毒大駭,未待阻止,又聞耳邊勁風劃過,眼前倏然白光一閃,竟有人緊跟著流雲的身影向池底縱去。
“呀——”在場眾人無不驚叫,陡然間冷汗淋漓,這一切發生得電光石火,令人始料未及。士兵和朝臣們紛紛圍攏池邊俯身探望,方才瞧了個明白,隻見龍葭已被強力拉離池邊,正趴在地上嗷嗷大叫,而那跟著流雲縱入馴獸池底的人,竟是朝廷禁衛軍統領王猛。更讓人大出所料的是,這個號令千萬禁軍,兵變發生後一直未發片言的將軍,此時此刻,他站在池底,從厚重的鎧甲中抽出的,竟是那把炫目耀眼的湛盧寶劍。
九毒隻覺一股熱流從眼中潮湧而出,霎時間呆若木雞。
九毒 第五卷 ? 天下殊途 第一百七十五章 屠 龍
章節字數:4289 更新時間:10-09-18 20:16
馴獸池底陰寒潮濕,蛇鷹大戰後,嗜血腥臭的味道愈發濃烈。
那身著鎧甲的將軍手握湛盧寶劍,默然摘下頭上的鐵盔,雙指朝下顎一探,“嚓”地撕下臉上的人皮麵具,立時涼風拂麵,玄發紛飛,眾人細瞧,好一雙冷傲不羈的劍眉星目,相較粗野蠻橫的王猛,這易容假扮的“王猛”當真是英姿颯爽,大氣坦蕩,如此風骨,縱觀天下年輕俊秀,舍龍鼎聯盟的風座其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