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段(1 / 2)

熙重重點頭,朗聲道:“在朝為官,須心如明鏡;在位治國,尚仁者無敵!”

墨台鷹莞爾點頭,歎道:“你要謹記此言,我大鼎江山,必會千秋萬代。”言罷,他取回聖旨,翻手闔上,一轉身,竟將那聖旨投入旁側燃燒的香爐之中。

“皇爺爺……”墨台熙怔住,那聖旨遇火驟燃,很快便化成了灰燼。

墨台鷹抱著孫兒,轉眼望向殿外溫暖的春光,霎時間,他那染盡滄桑的老眼之中翻滾起泊泊熱淚,釋然一笑:“名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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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鼎曦和四年暖春,墨台鷹改年號曦和為仁治,大赦天下,遷都名州一事正式提上朝呈。墨台熙奉墨台鷹親命,以欽差身份微服南巡。時任大鼎神武將軍的李雲驀、大司馬唐青羽和太傅夙砂影作為輔弼官隨駕。

車馬從平州經宣州,剛入城,便受到宣州官宦和百姓的熱情恭迎,場麵頗為壯觀。唐青羽率先被當地百姓認出,他入朝為官後,此番乃首次回到家鄉,未想到自個兒因政績顯著,竟受到當地百姓如此愛戴,不禁甚為感懷。

“哈哈哈哈!好!好啊!”李雲驀騎馬與唐青羽並肩前行,一路興高采烈地朝眾人招手和飛吻,神色尤為得意,心中亦是欣慰不已。

夙砂影獨自騎馬落在車輦的最後,始終沉默地看著前方熱鬧的眾人,依然麵無表情,臉上卻再無鬼麵。

車馬沿著宣州城筆直的大道緩緩前行,芙蓉樓上一群少女笑麵如花,前擠後撲地湧向闌幹邊觀望,唧唧喳喳,鬧個不休。

“你們瞧瞧!那神武大將軍,真是又俊又瀟灑!”

“這有什麼!大司馬唐大人才叫文武雙全!”

“姐姐,那宰相府可不容易入呀!”

“死妹妹!休要拿我打趣,你倒說說,你中意誰!”

“我隻好奇那車輦中坐著的少年欽差是啥模樣!聽說是皇族呐!”

“嘻嘻!你莫不是還想入宮不成!”

眾女你一言我一語,嬉笑怒罵甚是開懷,車馬離芙蓉樓越行越近,眨眼已至樓下,眾女依然爭論不休,最後回頭看向坐在窗邊,徑自小酌的青年男子,齊齊問道:“這位公子,你給評評理!那欽差一行人,究竟誰最奪眼!”

青年麵色微醺地舉著酒杯,悠悠然道:“行在最末的那位……”話音剛落,眾女不禁哄堂大笑。

“那個?不是啞巴麼?”

“是呀!風骨生得這般俊美,可惜冷冰冰的跟個僵屍似的,與咱們神武大將軍和唐大司馬一比呀,簡直了無情趣!”

“嗬……”那青年溫和地一笑,也不辯解,兀自喝酒,他左耳上的墜子在陽光照耀下甚是紮眼。

“就算是副棺材臉,人家也看不上你們這幫庸脂俗粉!”說話間,樓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眾女轉眼一瞧,隻見一名十二三歲的白衣少年搖著扇子,背上背著寶劍,落落大方地走進廂房。

“切,一個小鬼頭,你懂什麼!”眾女不悅地一嗔,回身繼續觀望。

那少年毫不在意,徑自走到青年所在的桌邊坐下,似乎和他率先有約,異常熟絡,俏皮地笑道:“師叔,今兒個這魚你盡管吃,帳全算到我頭上!”

那青年見到這少年,俊美的麵容上笑意絢爛,不禁裂嘴調侃:“你別跟我充東道!我每年來宣州,你都在我吃魚的時候出現,不就是幾斤豆腐麼,能吃天門多少銀子!”

“唉喲喲!師叔,你可冤枉死小獨啦!我山上不還有兩個師叔供著,脫不開身嘛!你也知道,一個呐,成天上趕著讓我練武,我這廂練得累趴下,他卻興致勃勃地逗綠咬雀玩!還有一個呐,又懶又貪吃,隻會盯著我背藥譜,我都能倒背如流了,他還不罷手,硬要讓我默寫,說是學一手臨摹技藝,日後甚有用處!你說說,我這一代掌門,攤上這麼倆師叔,當真命苦不!”

那青年噗嗤一聲,酒水噴口而出,忍不住放聲大笑,差點沒背過氣兒去。

“籲——”車馬突然停下,雲羽二人聽聞笑聲,不禁渾身一震,雙雙抬首,怔怔地看向頭頂的芙蓉樓。

“呆師叔!你是不曉得,我除了忍受那倆師叔的折騰,還要統領百餘門徒,煉製新藥新毒,陪幾十個老頭打坐,為師祖和爺爺掃墓……好不容易抽身下山請你吃頓魚,你卻這般損我!”小獨嘟著嘴笑嗔,順手拎起桌上酒壺,指間耀眼一閃,他拇指上竟戴著一枚晶瑩剔透的玉斑指。

青年搖頭笑道:“你可別跟我比,我隻是個浪客……”

“你終究是要做王的,浪不了多少日子啦!”小獨壞笑著一挑眉,待將那青年的酒杯再次灌滿,他驀地安靜下來,幽然看向窗外,思緒飄向遠處,喃喃歎道:“大小師父隱於鬧市……而今也不知道雲遊至何處了……”

那青年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握著手中那柄花紋奇異的寶劍站起身來,朗聲笑道:“紅塵路上,自有歸處!”

“刷刷——”雲羽二人再也按捺不住,立時齊齊縱起,尋著二樓廂房的笑聲直躍而入,駭得闌幹邊的眾少女又驚又羞,措手不及,連忙掩麵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