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了這些人的心.
其實我何嚐不明白,眼下的局勢不比三年前,天朝的新皇年輕有為,有目共睹.而我後方的羅刹一國的壯大實在是我心頭大患,再加上我剛奪位不久,一統十六部根本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和談與其說是幫天朝舒解壓力,莫說是為我族爭取到重整一統的時間.
南槿,我知道和談一事是你所倡.
那你這樣做,除了是為和平,為蒼生,為天下,有沒有一點點是為了我?
我看著他,他也在看著我.
我在他的眼中看到自己,他在我的眼中看到了什麼呢?
"本族願與天朝和談,但如何談,談什麼?天朝所提之條款,本王也不是覺得條條妥當."
"在下替天下百姓謝王上."他朝我深深一揖,再次抬起頭來,臉上卻有著一絲如釋重負之色,待這一絲神色消失之後,他臉上的疲色便遮也遮不住了,一臉青白,搖搖欲墜.
他到底是靠什麼撐著,才能說完這段話?
我叫眾人退下,他還是坐在那裏不動.
我走過去,我撫上他的臉.
他冷得就像一塊冰,我感覺不到一絲溫度.
他的眉羽慢慢以舒展開來,眼睛裏有著微微的潮意,他的嘴角輕揚,他想對我笑.
可是他一張嘴,一口鮮血就噴到我的手上.
那血是熱的,像一團火,焚盡一切的火.
我抱起已經無力站起來的他.
他輕得像一片柳絮,卻壓得我幾乎無法挪步.
我語無倫次地對著說,"南槿,你不會有事的.我在得知你要來的那一天,就派人去請草原上最神奇的巫醫.南槿,你一定要撐著點."
他好像對自己吐血一事,視而不見,他隻是靠在我的懷裏,蒼白的手指揪著我的衣襟,"沒有用的.不過我終於見到你了,厲煒,真好.\"
他說完這句話,就閉上了眼睛.
我抬頭看著窗外,雪早就停了,可我依然聽得見雪花歎息的聲音.
更漏之聲一直滴滴答答地回蕩在空落落的寢宮裏.
曾經歡樂的歲月,美好的流光就是這樣伴著這滴答之聲,漸漸流逝.
留給我的隻有沉澱在記憶深處的苦澀.
這個人帶給我的,永遠是苦澀多過歡樂.
從前如此,現在也如此.
而我卻甘之若飴.
燭火在風中不停地跳動著,照著他無比安靜的睡顏.如若不是我握著他的手,總算有點微溫,我會以為躺在我眼前的不過是一個淒迷的幻影.
一個本不應該出現在我生命裏的影子,但是卻出現了,而且在我的生命中留下了深刻的傷痕,痛苦永遠比甜蜜讓人難忘.何況這是甜蜜的痛苦.
他睡了幾個時辰了,我並不知道.
我隻是握著他的手,我想給他一點溫暖.
我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我隻感覺得到他的生命正在一點一點的流逝中,而我那所剩無幾的歡樂也在一點一點的消失殆盡.
我一直握著他的手.直到白天過去,夜晚來臨.
他終於醒了,讓我不禁鬆一口氣,我原本以為他會一直睡下去,一夢千年.
將我們之間的愛恨癡纏,恩怨情仇通通埋到夢裏邊.
隻留我一人,獨看流光舞,坐聽歲月歌,不覺淚滿麵.
"你醒了."
"嗯."
我握著他的手猛一用力,我滿意地看著他微微地皺起了眉.
痛,你也會痛?你知不知道.現在有一個人比你更痛.
"你為什麼要來?"
"我為何不能來."
"你不怕嗎?"
"我為什麼要怕."
"你為什麼不怕呢?"我撫過他雖然憔悴卻依然精致的五官,春水般的眉眼卻充滿著秋的惆悵,冬的落寞."你應該要怕的.你知不知道,我最恨的人就是你.我千算萬算,從沒想過讓我最終落敗的人會是你.我恨你恨到,恨不得能把你剝皮寢肉,啖血銼骨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