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路公交車上,沈易看著手中的一張紙條,以及有零有整的幾百塊錢,眼睛莫名地有些濕潤。
紙條是陳伯寫的,上麵隻有一句話,讓他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有什麼困難就去找他。
這些東西,是沈易在離開陳伯家以後,無意中在西裝外麵的口袋裏發現的,當時他正愁著怎麼去林雪的父母家。
林雪的父母,住在林海市南郊的一個小鎮上,離陳伯家有好幾十裏地。為了能早一刻見到女兒,沈易是真的不願意再走上大半天的時間了,可是他剛從監獄出來,身上又哪有錢去坐車?如今看來陳伯也是早想到了這一點,這些錢,是昨晚陳伯趁他洗澡的時候,悄悄放進衣服口袋裏的。
慢慢將手裏的紙條和錢放回口袋,沈易回頭看向來時的方向,心裏默默地說著:“陳伯,謝謝你!”
公交車一路向南,兩個小時以後,沈易終於站在了林雪父母家的院門外。
四年了,這裏依然沒什麼變化。一條幽深的小巷,沿著旁邊的小河蜿蜒向裏,此時正是深秋,路上灑滿了星星點點的落葉,風兒一吹,頓時卷起一片蕭瑟。
枯藤老樹昏鴉,
小橋流水人家,
……
這裏沒有古道,沈易身邊也沒有瘦馬,然而在沈易的心中,卻依舊有一種斷腸般的哀愁。
院門是打開的。一步步走進落葉飄零的院子,沈易的心跳突然間變得快了起來,喉嚨也不自禁的發緊。
這個地方,他隻來過一次,當時他是牽著林雪的手來的。
那時正處於熱戀中的二人,心中沒有一絲的世俗雜念,隻有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憧憬。
當時在見到林雪的父母以後,雖然二老對沈易的態度並不如何友善,但他最後還是鼓起了勇氣,向二老表達了想娶他們女兒的意願。
然而,林雪的父母在聽他說完以後,斷然拒絕了。
“我們是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窮光蛋的!”
刺耳的話語,瞬間擊碎了沈易那本就單薄如紙的尊嚴。他很想扭頭就走,但是看了看身旁咬著嘴唇楚楚可憐的林雪,他忍住了。
隨後隻見他撲通一聲,跪在了二老的麵前。
“伯父,伯母,我是真的愛小雪,我向你們保證,我一定會讓小雪過上幸福的生活!”
可是,無論沈易如何不顧尊嚴的哀求,林雪的父母最終也沒有同意二人的婚事。
那時候也是在秋天,在滿天飛舞的落葉裏,沈易就那樣一直跪在院子裏,很久很久,直到林雪從屋子裏衝了出來,拉著他就走。
風漸漸大了起來。沈易望著滿院子枯黃的落葉,將思緒拉回了現實。
就在這時,前方的房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走了出來,手上拿著把掃帚。也許是風太大,她似乎並沒有看見站在院裏一動不動的沈易,掃帚一擺,彎下腰開始打掃起院子來。
望著對方明顯蒼老了許多的麵容,沈易沙啞著聲音,先開了口。
“伯母,你還好嗎?”
那中年婦女,也就是林雪的母親楊淑萍,聞聲抬起頭來,一臉詫異的看向沈易:“你是?”
沈易對著她笑了笑,慢慢走上前去,說道:“伯母,我是沈易啊,小雪的丈夫。”
“你是沈易?”楊淑萍聞言一驚,放下手中的掃帚,仔細地打量他來。
四年的鐵窗生涯,沈易的相貌的確是有了不小的變化,楊淑萍辨認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認出了他來。
“你……你真的是沈易!”楊淑萍的聲音有些顫抖,接著不由分說,拿起旁邊的掃帚便朝沈易打了過去。
“打死你個小兔崽子,你個王八蛋,你,你還我女兒……”
楊淑萍瞪著雙眼,看向沈易的目光像是要吃人一般,手中的掃帚毫不留情,重重地打在了沈易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