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閑軼一時興起收了弘皙做學生,此刻,作為師祖爺的嶄封是第一次見這皇室血統的徒孫。

可不,弘皙剛才還沒行禮,嶄封就來了這麼一句“別叫師祖什麼的,就喚瑪法吧”,弘皙眼中微顯詫異,卻還是依著嶄封的意思這麼拜禮。

“嗬!你可別覺著委屈,或又是辱了你皇瑪法的威嚴。”嶄封哪裏瞧不出來,弘皙即便是低頭、垂下了眼簾,嶄封還是能夠感知這小子心裏的想法,“當初,玄燁是說過要讓我做一回太子太傅,被我拒絕之後,還打算說服讓我給你和弘玨兩個小輩做老師,嗬!他倒是打得好算盤!”有時候,嶄封覺得,他愛新覺羅玄燁,聽幼稚可笑的。

乍一聽,弘皙愣神了,這睿英侯也夠大膽的,直呼聖祖康熙爺的名諱,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弘皙依舊垂著眼簾,這話是大逆不道,可弘皙也明白,今日不過是自己聽了這話,而自己這小輩不說,誰曉得?又有誰敢給這位老侯爺治罪?

“得了!這話,和誰、我佟嶄封都敢這麼說!你去問問當年那小李子,我說的可都是實話?最初和著玄燁一起鬥鼇拜、平三藩的時候,他便說過,是君臣、亦是兄弟。”嶄封思緒像是回到了當初,好些年,他遠在江南,京城沒有了芳華姐姐,他卻不願再見康熙爺這姐夫。

然而,即便當年有多少怨恨,如今也都該消散了,人都不在了,還計較什麼,嶄封覺得自己雖然早早地離開了京城,可這一輩子,哪怕是遠在江湖,一顆心依舊被鎖在了紫禁城。

曾經那些記憶,都太過深刻,忘不了,又或者像是要記住一般。

弘皙聽得認真,眼前的老人,其實精神很好,一點也不似六十多的樣子,反而十足像是個神采奕奕不到半百的,“瑪法。”他再一次恭敬一禮,這一回,心中添了幾分折服。

眼前這個師祖爺,可不像是個會編故事的,佟嶄封這睿英侯爺的驕傲,會讓他不屑胡言。

這麼一聊,這一老一小,倒是漸漸親近了起來。

其實,佟嶄封也是真的老了,否則,這會兒子,他也不會想當年。

隻是,兩人還沒聊多少,能聽到書房外就好一陣腳步聲,然後,許多人留在了院門外邊兒,隻有一人進了院子,“舅爺爺,弘玨求見。”這皇帝可真是做足了小輩的姿態。

嶄封看著弘皙,直把這年輕人盯得雙頰有些微紅,才朗聲笑道,“弘玨小子,你倒真是怕我老頭子把你的寶貝弘皙吃了不成?”

這倒好,弘皙勉強維持的笑臉,垮了,心裏狠狠罵著弘玨,你這家夥不好好上早朝,來這兒湊什麼熱鬧?

弘玨一聽,知道佟嶄封沒有生氣,便也笑著應了,“嗬嗬,舅爺爺,怎麼會,弘玨知道,您老疼我們這兩個小輩還來不及,如何會舍得欺負呢!”比起阿瑪胤禛,弘玨這嬉笑怒罵是玩得得心應手。

“噗……”這剛弘皙倒了茶水遞給嶄封喝,就聽弘玨嬉笑著進門,嶄封聽著,真樂了,“胤禛怎麼有你這滑頭小子!”端的是一副倚老賣老的模樣。

弘玨自小跟著阿瑪,胤禛悉心教導,自然也沒忘記教兒子,哪幾個人物該如何應對,“嘿,謝舅爺爺誇獎。”臉皮堪比城牆。

嶄封看著眼前兩人,雖然在自己麵前盡量收斂了皇家氣勢,不過,都是好樣的,“罷了,人老了,我是糊塗了。胤禛那冰山樣兒教出來一個你這模樣的,而閑軼那滑不溜秋的收個學生,偏是一副規矩模樣!看不懂咯……”眼底盡是調笑。

弘玨弘皙也不在意被這麼念叨,反而,兩人都敏銳地察覺到,這佟嶄封和曾經見過的、聽過的,有那麼些不一樣,的確是那般桀驁不羈,可……或許真的是人老了,嶄封此人,所散發的氣息,柔和多了。

嶄封這輩子,隻有閑軼一個徒弟,並未娶妻生子,倒是有隆科多陪著隱身江湖,心也滿足,平日裏沫沫帶著孩子、還有虹鈺丫頭常來看看,算是享樂天倫之樂,嶄封知足了。

而如今在京裏,又見了這兩個小子,都是一副討好親近的模樣,嶄封若說不高興,那是假的……皇帝親王的,甘心叫著舅爺爺、瑪法,嶄封眼裏的笑意,是怎麼也止不住的。

嗯哼!看來,還是小的懂事孝順,哪兒像是那兩個長大了的,翅膀硬了,一飛就不知道回巢了,胤禛或許是個能孝順的,不過閑軼那小子,哼,老子逮到你看怎麼收拾你小子!

嶄封心裏,倒是把閑軼惦記上了,在他心裏,胤禛是芳華姐姐一手教導出來的,孝順自然是不會錯的,那麼,這許久不見人,在江湖玩瘋了的,定是閑軼這不孝徒兒!

……

“阿嚏……阿嚏……阿嚏……阿嚏……”

於是乎,不知道是不是被師傅嶄封念的,閑軼這一整天,已經不知道打了多少噴嚏。

胤禛一副“是你病了、果然該喝藥的是你才對”的模樣,把閑軼盯得囧囧的,瞧著胤禛昨晚喝了藥,又好好休息了,現在確實看著是康複了,不過,怕是胤禛又“忌恨”上了,昨晚那一晚湯藥。

閑軼額頭青筋漸漸冒起,胤禛居然叫來頃若,吩咐去煎藥,多加些清熱解毒的……自然不可能是胤禛自覺自發地乖乖喝藥防範,那麼,定是為他閑軼準備的,“我的身子我清楚,又沒生病受涼,喝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