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今天這海麵也不平靜,落水以後浪一打,離家出走不成,反倒溺了水可怎麽辦?”
“放心吧,我在。”
她信任地點點頭,吐出一口長氣,最後回首望了一眼。
江家,再見了。爸爸,爺爺,再見了。囚禁我十八年的鬼地方,再見了。我江憑闌第兩百零一次出逃計劃,就要啟動了……
她身體微微前傾,迎風張開雙臂,麵上笑容竟比這陽光還要燦烈。
我!要!自!由!了!
……
這就是她“靜”完以後回憶起的全部內容。她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又用力閉了閉眼,最終眼神慢慢聚焦,定格在腳下那一百零八級天階之上。
她終於開口,表情嚴肅,語氣沈重:“沒錯,我們……”
那小個子立馬接上:“穿越了?”這一句聲音極響,極高,似要沖破雲霄,震得地都險些晃了晃,其中包含的情感,幾分驚奇,幾分驚喜。
前頭的大個子驀然回首:“娘的,你說啥玩意兒?”
眾人被這倆保鏢一驚一乍給嚇得幾乎不能言語。事實上,自從這三人從天而降後,他們一直是這樣瞠目結舌的狀態。實在太震驚了,以至於根本沒有人想起,這三人見著他們的陛下時都沒行個禮。
正是這人人啞口鴉雀無聲之際,忽聞遠處有鈴鐺輕響。
待到聲響漸近,那宮墻之上斜飛出一團白霧,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個人。那人手執骨傘而來,傘簷繡蓮紋,墜銀鈴,而持傘人一襲白衣勝雪,飄飄然似有仙氣繚繞,如這夜色之中驀然盛放的白曇花。落足之時,她身姿輕盈,衣袂翩飛如燕,手中骨傘輕旋半周而收,施施然朝上邊行了個禮:“知微閣商陸,見過陛下。”
禮畢,她微微擡首,額間銀色花鈿一閃。
眾人,包括先前態度狂妄的叛軍和那位左將軍,都立刻頂禮膜拜似地俯下`身去:“見過仙人。”
江憑闌傻了。這什麽朝代?居然還有神仙?
小個子看出她心中困惑,又附到她耳邊道:“小姐,八成是唬人的輕功。”
她點點頭若有所思。
因眾人都伏了地,江憑闌這立得筆挺挺的三人便顯得格外突兀,果不其然又遭到了為難:“不知禮數的刁民,見了知微閣的仙人還不行禮?”
看樣子,這些人對於“仙人”的敬意似乎勝過他們的陛下,不然不會連叛軍也如此臣服地跪下。江憑闌腳下步子未動半分,眼神卻在這四周遊走,片刻後,她的目光落在一頂銀絲帳蔽身的步輦上。她摔了一身腰酸背痛,此刻提不起勁,便輕輕拍了拍小個子的臂膀,說了句:“十點鐘方向。”
小個子瞧了一眼,立刻心神領會,大嗓門一喊:“那帳子裏頭什麽人,不也沒有跪?”
周圍人霎時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好像這一問踩著了什麽地雷,有個離江憑闌近些的侍衛伏在地上小聲道:“那是璟太子的步輦,太子身子羸弱,素來不須行這繁文縟節。”
江憑闌了然地點點頭:“我剛摔著了,也有些羸弱,就跟太子一樣免了這繁文縟節吧。” 她當然不會跪。俗話說“跪天跪地跪父母”,哪有一穿越就要給個十六、七的丫頭下跪的道理?
這理直氣壯的模樣叫旁人倒吸一口冷氣,倒是商陸平靜得很,嘴角噙一抹笑意回身,眼光虛虛落在江憑闌身上,又虛虛掃了掃,隨即輕輕道了句:“原是如此。”而後又像是想起什麽,對眾人道,“商陸不過閣主門下一介弟子,當不起這禮,還請諸位起身吧。”
小個子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鄙夷道:“瞧這矯情勁,小姐,看樣子是個反派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