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要一句“過分”便可賴賬,但喻南本就沒有不肯幫微生玦的意思,不過是想看看她打算如何說服他罷了,眼下也算是個滿意的答案,便點了點頭。
江憑闌似乎很高興,手一撐便從地上起來,他順著她這動作看去,目光落在她脖頸處一停,隨即皺起了眉。
她懵了,這表情是做什麽,要反悔?還沒等想明白,眼前一黑脖頸一涼,喻南已經起身撩開了她的衣襟。衣襟隻被撩開一角,並不過分,她畢竟是現代人,原本不覺得這個動作有什麽,可眼下還是忍不住不滿,古代男子是能這樣隨便扯女子衣襟的嗎?
“嘶,輕點輕點。”她很快便沒有精力不滿,因為脖子上的瘀傷實在疼得她倒抽涼氣,“你說這廝掐我時候是不是順便下了毒,怎麽能這麽疼?”
“怎麽不早些說?”他蹙眉,瞇眼,神情凝重。
她驚恐地睜大眼,“我隨口一問,不會真是毒吧?”
“禮服衣襟開口大約有那麽大,”喻南給她比劃了一下,“你這傷不早些處理,到時候會露馬腳的。”
江憑闌怒目後撤,這人也忒不要臉,這種時候不關心問候一下也就算了,還惦記著那鬼壽宴?
喻南收斂了笑意,淡淡道:“沈紇舟做的?”
“哦,原來那廝叫沈紇舟啊,聽名字倒是個謙謙公子,可惜人麵獸心。”
他點點頭,看起來是在肯定她這一句“人麵獸心”,默然半晌後道:“離他遠些。”
江憑闌饒有興趣地看他,“喻大公子不打算替我出出氣?還是說……那廝太厲害,您對付不過來?”
“想讓他怎麽死?”他淡淡瞥她一眼,知道她不是小肚雞腸的女子,真要出氣也不需要他來,她不過是在借此試探自己與沈紇舟的關係罷了。
“這世上最殘忍的死法,不是餓死、凍死,也不是含憤而死、懷羞而死,是悔恨而死。”明明說的不是什麽好話,她卻笑得坦蕩,“本可以不死卻因自己一個小小的過失死了,臨死之前充滿悔意,恨不能從頭來過。我覺得,這樣最好。”
喻南頗有些玩味地打量著她,似乎在思考她怎麽能曉得這些,卻聽她大方道:“哦,這是我剛剛得知的,從塔頂掉下來的時候,我就是這種心情。”
他又好氣又好笑,“你當我……”他一頓,“和微生殿下是擺設?”
“我以為,我能得救完全就是老天眷顧,機緣巧合,奇跡發生,難道不是?”
他沒答,拉過她朝遠處馬匹走去,“沈紇舟就這麽辦,不過還需要些時日,你得等等。先去處理你的傷,天亮再上路。”
江憑闌點頭,若有所思看他一眼。
他沒說,那不是老天眷顧,不是機緣巧合,不是奇跡發生,假使沒有微生玦,假使他身上沒有繩索,他一樣能救她。
不過是……少活幾年。
兩人策馬下獅山,一路沿溪行,沒有再入普陽,在城外找了個歇腳的住店。江憑闌不是矯情姑娘,也一向不大有男女之防,喻南提出兩人一間的時候自然沒發表什麽意見,懶得管他是盤纏緊張還是顧及安全,累了一宿隻想洗個熱水澡痛快睡了。
可這簡單心願卻沒能達成,剛洗了澡鋪了床,將喻南趕去打地鋪,準備熄燭,門外忽然起了一陣嘈雜的響動。
“姑娘,沒錢就請回吧。”
“老板,您行行好,我就借住一宿,您……您給我個柴房也行。”
“這大半夜的,方才剛有一對男女擾了我歇息,要不是看在那位公子給了重金的份上,我都不稀得搭理,姑娘啊,你還是請回吧,出門左拐一裏地,小樹林也是可以歇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