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的身體狀況,實則是不足與微生玦抗衡的,可自他被江世遷拿命救回後,一身武藝也就恢複了,甚至更有精進,因而江憑闌很難估計,一個無病無痛的皇甫弋南對上了微生玦,究竟誰能更勝一籌,比武過程又會是怎麽個天雷勾地火的景象。
正急著,忽聽旁側有人道:“哎,可惜啊可惜!這相貌,這身手……真是可惜了啊!”
江憑闌的耳朵豎起來了:可惜什麽?
“歷來生死帖一下,二者隻活其一,看開點吧。”
江憑闌滿頭大汗:你過來,再說一遍?
她喘著粗氣上前去,也顧不得什麽禮數了,直接道:“你們把話說清楚了,什麽活了死了,什麽可惜不可惜的,怎麽回事,比武的那兩人呢?”
那人奇怪地覷她一眼,“姑娘,你這是來晚了,比武已經結束了。”他說罷向遠處一指,“活著的那個往那邊去了,死了的,咱們就不知道了。”
江憑闌如遭雷劈地楞在了原地,一剎過後拔腿向他指的方向狂奔了過去。她的大腦陷入了一片混沌,以至根本沒法思考倘使這人所說是真,自己究竟更想看見誰。
她當然希望這不過是無知圍觀群眾與她開的玩笑。
她飛似的沖了出去,在一條又窄又深的巷子口停下來,先看見天青錦袍一角。她擡起頭來,就見微生玦笑著站在那裏,一如當年般明眸皓齒,姣好的麵容絲毫未被歲月磨折。
她的心卻“砰砰砰”地跳了起來。微生玦活著,那皇甫弋南呢?
正月初五當日離開寧王府的時候,她其實是下定了決心要去皇甫宮陪他走完最後一程的,卻在後來遇見陡然轉折的命運,因而反倒不急這一時了。可現在,她不過是去散了個心,他是要鬧哪樣?她可從沒說過不回去,他就不能安安分分留在甫京等她嗎?
微生玦的衣襟染了血,臉色也略有些蒼白,望著她眼底慌亂的神色一步步向她那廂走去,待到了跟前朝她伸出手,攤開掌心。
江憑闌低頭看去,看見了大乾的玉璽。她迷茫擡眼,不明所以地瞧著他,隨即聽他鄭重道:“憑闌,這個玉璽,我想交給你很久了。”
的確很久了。或許是那一日西厥高原,看見泥濘淅瀝的雨裏,她與那人十指相扣的手。或許是大乾皇宮裏那一樁懷子烏龍。又或許,是得知她為救那人,拋千軍萬馬於腦後,千裏驅馳向昭京。再或許,是看到她那般鮮麗明朗的一個人,因痛苦輾轉無法抉擇竟欲一死了之。
那麽多,那麽多,每一次都夠叫他徹底了悟。倘使不是當初皇甫弋南命不久矣,他或許早就放手。
初見她,他是她的人質。彼時她用繩索錮住他的雙手,卻沒想到,也因此錮住了他的一生。他甘願將這人質做上一輩子,卻抵不過她解開繩索,放他自由。
江憑闌緩緩眨了眨眼,“微生,你知道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無意江山。”他打斷她,複又笑起來,“可是憑闌,我也想要自由。你既然不願做我的皇後,起碼……要給我自由。”
她一剎怔在原地,竟不知該作何表達。是了,這別人眼裏是寶的江山,在微生玦眼裏卻是個燙手的山芋。他天生隨性,若非家國大義,父族期望所逼,根本不會走上這條血火之路。她既是無法給他最想要的東西,又如何能自私地叫他孤身一人再回到那座冰冷的皇宮去。
他說得對,如今她能補償他的,就隻剩自由了。
她默了好一會,終於伸出手去接過這沈甸甸的玉璽,“微生,我答應你。”
微生玦笑著替她理了理鬢發,目光狀似不經意向她身後一掠。江憑闌似有所覺,渾身僵硬起來,隨即便聽一個聲音淡淡道:“破軍帝出手闊綽,願令攝政王江山為嫁,不知該叫朕如何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