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出現的溫柔笑容。

都是一些很小很小的事情。他一直生於和平,長於和平,最大的危險隻有馬路上橫衝直撞的車輛。他想得起的美好,都是瑣瑣碎碎,身邊的人,平凡的姿態。

「說不定不是倒楣,而是為了現在。」他笑了,悲傷的、勇敢的笑了。

深吸一口氣,「『無』,我召喚你!」

黑暗深淵沸騰翻湧如怒獸,發出無聲而巨響的嘶吼。

「……你瘋了不成!」上邪又驚又怒,「你這樣一個小鬼,憑什麼跟『無』對抗!?……」

岑毓為難的看了看上邪,背後湧起一雙金色的翅膀。連他的瞳孔都變成赤金,握著流光閃爍的虛無之劍,「命令聖印!審判!」衝入黑暗發怒的虛妄深淵。

「白癡!笨蛋!笨老媽就會有笨兒子!這種遺傳叫我怎麼跟你媽交代?!」上邪背後也湧起金色的翅膀,卻瞬間變化回真身,像是流金燦爛的巨大獅子,伸爪抓住幾乎被深淵吞沒的岑毓,他渾忘了夢境的限製、「無」能吞噬一切的恐怖,張開口噴出媲美天火的雷燄,居然逼退了黑暗。

是岑毓使用了惡夢規則中的無私聖光,還是上邪打破規則的強大妖能,也可能是這一切的總和……讓「無」滲出慘白的血液,哀叫著湧出惡夢。

夜空中的眼睛宛如流星般飛逸。這是上邪和岑毓最後看到的景象。

遠處是靜伏不動的吳瑜越。他的夢境漸漸瓦解、崩塌。上邪深知他們應該逃不出惡夢,隻能翻轉身來,覆在昏厥的岑毓身上,希望讓他多活一點時間。

***

沒想到,他們可以清醒過來。

狐影拉長了臉,結結實實的教訓了這對繼父子一頓。上邪難得的沒有吭聲,等他打起鼾來,狐影才知道他睡著了。

這位俊美的狐仙,氣得張著嘴,好一會兒合不攏,轉過頭去罵岑毓,「……你們真是找死!人類的夢是可以隨便去的嗎?你以為你們是誰啊?若夢主不是個宅宅,你們還想活著出來嗎?!」

岑毓隻覺得頭痛欲裂,又被這樣疲勞轟炸,隻能縮著脖子,用被子蓋住自己的頭。

他們能回得來,都要感謝舒祈無遠弗屆的網路能力,和夢主幾乎把電腦使成妖化的天眼通。隻有一個名字,就要舒祈大海撈針,若不是事態非常緊急,這個在外縣市發生的案件,都城管理者根本不願意插手。

即使是都城管理者,舒祈也並不具備「劾名」的能力。靠著一點運氣、一台半妖化的電腦,他們才能追查到夢主的行蹤,將割腕幾乎流血而死的吳瑜越搶救回來。

他若真的死了,惡夢當然就崩潰結束。而滯留在惡夢中的上邪和岑毓,也在靈魂麵上「死亡」,永遠不能回到禸體了。

「你們到底有沒有自覺啊?!」狐影聲嘶力竭的吼,「你們到底知不知道人類的惡夢是怎麼回事啊?!」

「本來沒有那麼危險嘛,」岑毓虛弱的辯解,「怎麼知道他把什麼『裂痕』收在惡夢中……那個黑黑的深淵強得很哩……」

「……裂痕?深淵?」狐影好聽的聲音都走調了,「仔仔細細說清楚!」

岑毓提心弔膽、小心翼翼,儘可能輕描淡寫的說了來龍去脈,狐影的臉色卻像是紅綠燈,乍紅翻綠,煞是精彩。岑毓害怕的看著狐影……不知道狐仙會不會中風?

「……在惡夢中沒半點能力的蠢蛋跑去挑戰『無』?!」狐影尖叫起來,若不是九娘阻止他,他看起來是想跳到熟睡的上邪身上,「我掐死你們了事!省得我還奔波勞累!殺了你們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夥~」

自從和母親繼父住在一起以後,岑毓第一次覺得妖怪實在可怕。

註一:法力條為RPG遊戲中施法所需要的「魔力值」,若歸零則無法施法。體力條為角色的「血量表」,若歸零,人物將會死亡。

註二:魔獸世界的設定中,法師可以用魔法製造食物和飲料。當使用食物和飲料時,人物將會坐下來,快速恢復體力和法力。魔法可頌和魔法冰河水是目前法師所能製造的最高級飲料和食物。

註三:魔獸世界中的設定,補充體力除了食物,還可使用繃帶。後幽紋布繃帶是目前最高等級的繃帶。使用繃帶後,一分鐘內無法再上繃帶。

終 曲

距離班長車禍的那個寒假,一年又一個學期過去了。

岑毓常常凝視著班長美麗的眼睛,心底充滿感恩和慶幸。在那個惡夢崩潰的夜晚,班長得回了她的視力。但他心底還是有種淡淡的惶恐和憂慮……

他「劾名」和「劾虛」的能力,不知道是不是過度使用,居然喪失了。連狐影這樣高明的大夫,都說不準是暫時性還是永久性的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