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下人微鬆了口氣,“練字好,練字好。”
顧景溪是在顧槐安的書房裏練字,書房重地,顧槐安卻並沒有避諱景曦,特意讓人給他備了張矮桌,以便他的身板可以舒適地活動。
顧景溪的字也是顧槐安手把手教出來的,景曦至今都還記得莊主大人是如何半抱著他,溫暖的手掌握住他的手,拿起毛筆在紙上遊走的感覺。
景曦感覺得出來,顧槐安對他的疼愛有多麼的與眾不同,甚至來的毫無緣由,但就連他本人都沒有察覺到這一點,仿佛他本該如此對他好,不含半點私心。
景曦一度曾動搖地想過,假如顧槐安對他一直抱著的是父子般的舐犢之情不變質,那他其實也可以一直當一個讓他滿意的兒子,保持現狀不動搖。
輪回了那麼多次,他並不覺得和男人之間剔除了愛情,就不能有別的關係。眼下他也是真的很享受和顧槐安兩人之間相處的氛圍,有著誰也插不進來的親厚。
不過很快他又搖頭笑自己太天真了。
隻要顧槐安骨子裏還是那個男人,他就一定不會一直滿足於這種關係。
所以還是,一步一步來吧。
收斂下心神,景曦站在桌前,握著毛筆開始寫下自己這一天做過哪些事情,一五一十地寫在紙上,等顧槐安傳信回來時,再把這封信傳過去。
這是顧槐安第一天飛鴿傳書回來時對他的要求,兩個人互相報備當天做過的事情。
一開始聽到時,景曦覺得莊主大人很會玩,無師自通的控製欲,遠在千裏之外,也絕不遺漏分毫與顧景溪相關的點滴。
——本性盡顯。
·
午睡醒來,景曦躺在顧槐安的床上發了會兒呆。
顧景溪這具身體還是個孩子,充足的睡眠是必不可少的,就是沒有了顧槐安的懷抱,他適應了好幾天才勉強在顧槐安的床上獨自入眠,而且會醒的很快。
他忽然想起,算算日子的話,顧重陽該出現了。
原著裏,顧重陽自己逃走以後,護送他的人還是盡責地把消息送到了流雲山莊,順便也給自己的失職負荊請罪。讓他意外的是,顧槐安得知顧重陽的存在後,不知想起了什麼氣勢變得極為淩厲,嚇的眾人心驚膽顫,但是很快他又收斂了那份殺意,麵無表情地說了聲不用管他,就將這件事情揭過去了。
幾位堂主商量後覺得不能讓顧家的血脈就這麼流落在外,暗地裏發動人去找過,卻始終一無所獲,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
景曦卻覺得,恐怕顧重陽的一切舉動,都沒有瞞過顧雲飛的眼目。
他既然能在最後顧槐安走火入魔的關鍵時刻挺身而出,時機抓的這麼好,景曦不相信他不知道發生過的事情。
那隻老狐狸,肯定什麼都清楚。
景曦撇了撇嘴,他對這人沒有好感度,原著的結局說不定還是他一手促成的,至少顧槐安最後的失憶,肯定有他的手筆。
亂七八糟地想了一通,七歲的小蘿卜頭從床上爬起來,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裳,他開門出去,在院子裏站定。
顧槐安住的院子裏有一顆巨大的老槐樹,每年夏季開花時,那種淡淡的夾雜著微苦的淡香幾乎飄滿了整個山莊,然後萬安堂的堂主陸修傑就會發動大家去收集槐花,用來入藥。
眼下這顆老槐樹上已經掛滿了花蕾,離花期不遠。
景曦皺了皺鼻子,吹開縈繞在鼻間的味道,抬頭往上掃了一眼,遠遠地忽然瞥見一隻雪白的信鴿正朝著流雲山莊的方向飛來。
他瞬間精神一振,撒腿跑向山莊的鴿房。
負責訓練信鴿的下人常叔見到他,了然地調侃道:“喲,小少爺這是看到信鴿了?”
顧景溪繃著一張臉,努力不讓對方看出自己的赧然:“是爹爹的信嗎?”
“我料想應該沒錯,”常叔取下飛鴿腳上的信筒,取出裏麵的紙條展開,原本帶笑的眉眼猛地擰了起來。
顧景溪眼神一緊,問道:“怎麼了?是爹爹出事了嗎?”
“啊?不,不是……”常叔回過神來,支吾著說,“不是莊主的信。”
景曦失望地“哦”了一聲。
常叔拍拍他的肩膀,本想安慰他幾句,可一想到信上說的內容,他的心情忽然變得複雜起來:“小少爺,我要去見林堂主,你在這裏等著還是……跟我一起去?”
景曦沉下眸子:“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