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後來原本對他剛來沒多久就身居高位表示強烈不滿的各大族老見了他就繞道,暮鈺能在屠神族說一不二,有這一部分原因。
“還是別下了,換個方式,粗魯點好。下棋,這不是欺負人嗎……”譚陵臉色古怪。
“好。”容玄走到石桌邊坐下,此人不按常理,卻難得很合容玄的調。
容玄以前不下棋,是為了隱藏自己,可現在既然換個身份,下棋當然可以,為什麼不呢。上一世的他與現在的他完全是兩個人,他身為聖人曾有的千年閱曆所磨礪出來的心智,再無需隱藏。
最開始還有人幸災樂禍,想看叱吒戰場的大軍師如何敗下陣來會是什麼樣。
可容玄剛撚起棋子,再普通不過的起手式,氣勢變了。
“咦?”暮鈺收斂眼裏的玩味,換了個姿勢端坐,捏著白子,同樣提起了勢。
“竟然認真了!”難得一見。有人低聲感歎。
容玄執黑,對方執白。
開局就在讓他,此人很有自傲。
容玄眸光銳利,動作流暢,落子清脆。
下棋觀心,棋之妙,隻有高手才深有體會,唯有與同一層次的存在博弈,才不至於在一開始就節節敗退,丟盔棄甲落荒而逃。
聖人的威勢,容玄能收放自如,或者說以前他收斂得太狠,如今終於能毫無保留地拿出與他真正年歲相匹的架勢,直麵這些人,容玄心裏沒有太大壓力,加上此生對大局的感悟讓他更勝從前,他也好奇自己能達到哪一步。
棋逢敵手!暮鈺眼裏神采奕奕,閃著的光輝越發璀璨。
容玄同樣鬥誌高昂,大局觀神圖在腦中浮現,方格之內落下一子推演百步,爭鋒相對。
一局之內,六合之中,各數因果幻化變數了然於胸,方可自然流暢,從容無波。
周遭鴉雀無聲,唯有落子之音清脆悅耳,盤中局勢險峻,步步驚心。到尾聲,全都提起一口氣。
一隻手嘭地一聲按住盤龍木盒,盒中玉石棋子相互撞擊的聲音驚醒在場眾人,暮鈺猛地拂袖,靈光一掃,棋盤中滿滿的黑白子化作兩道光落回盒內。
“恭喜,我認輸。”
全場悚然,天煥等人瞪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暮鈺泄氣:“有什麼好驚訝的,要不是我前不久輸給了上清宗主,你們也不至於來這地方地毯式搜索那誰誰,還不能動用全力,冤死了好些人,回去又得挨罰。”
和上清宗主下棋輸了的賭注,尚在主峰的族人已被明文規定不能動用屠神族的底蘊,缺了屠神族光環的年輕一輩,和上清仙宗的年輕一輩相比孰強孰弱。原本是在主峰的比試,因為探聽到的準確消息,另一位隱匿得極好的姬氏皇族帝位繼承者就在上清仙宗主峰。
之所以有部分會來這裏,原因是謝宇策。不過不到萬不得已,屠神族不會暴露他的身份,代價太大。
“害你受罰,是我的錯。”天煥眸光微漾。
“這不是重點。”暮鈺扶額。
輸給上清宗主和輸給此人是兩碼事!眾副峰弟子驚歎暮鈺身份之高,對容玄越發刮目相看,更堅信了容玄是長者,尊敬的同時少了開玩笑的心思。
容玄一動不動,他看了看眼前空蕩蕩的棋盤,抬眸略帶錯愕:“還沒結束,你有和棋的機會。”
“輸了就是輸了,你的攻守方式有點像某個人,我下棋就是他教的,可惜的是我從沒贏過他。”暮鈺露出一絲複雜,又有些懷念。
並不是每個人都會下棋,但會下棋的通通都不是凡俗之輩。有閑心琢磨棋技的,除了一些師承,就隻有那麼閑得沒事的上位者了。這還是頭一次聽到暮鈺這麼說,眾屠神族麵麵相覷,禁不住浮想聯翩。
暮鈺回歸輕鬆自得,麵對眾人倒是一臉無謂:“既非戰場,無關人命,當以和為貴,輸贏不重要。”
容玄道:“歪理。”
暮鈺笑得輕佻:“我可舍不得贏你,你天生適合戰場,不像我就會紙上談兵。”
容玄不謙虛了,抬眸:“你贏不了我。”
煉魂三千年,死不了,有意識,估計是執念太強才沒有灰飛煙滅,等他習慣了靈魂痛苦的折磨,漫漫歲月無從打發,有段時間他就在琢磨棋技,自己跟自己下棋,祈禱著有朝一日能夠出去。
暮鈺狡黠一笑,突然越過容玄看向他身後:“火煉峰主覺得如何?我相信更衣的實力足以統帥萬軍,能勝任總謀之職,這人心術極正,難得的正人君子,平時閑來無事就愛多管閑事打抱不平,目的單純,完全可以信任。您就放心吧。”
容玄想了半晌,都沒把整句話任何一個詞語自己聯係上,直到對方拍拍他的肩,關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