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下光斑點點,容玄躺在上麵,墨發垂地,映著俊美的五官,眉眼始終透著清冷的意味,冷情薄涼。

“師父……您今年多少歲了?”葉天陽盯著容玄,神色木訥。滿頭黑發中,鬢角一根銀白觸目驚心。

容玄想了想:“大概四十上下,不記得了。你問這個做什麼。”容玄話一說完就明白了,他順著葉天陽的視線抓起自己鬢角的頭發,葉天陽卻先一步按住他的手腕,迅速切斷那根白發,不動聲色地收於袖中,又很快後退一步。

“你在做什麼!”容玄皺眉,他何許眼力,葉天陽收得快,卻快不過他的神覺,那竟是一根白頭發。

如果師父修為還在,怎麼會有白發!百歲以內對道修而言再年輕不過,可凡人四十而不惑,算起來也快走過半輩子,葉天陽隱於袖中的手驀然握緊,他展顏笑道:“沒什麼,師父好好休息,我去接龍雲磐,師父有什麼吩咐?”

話說回來,對於能接到龍雲磐,謝宇策放不放人是其一,關鍵是龍雲磐願不願意來,聽謝宇策說的好像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是龍雲磐自願留下出乎容玄的的意料。

這種主動權握在別人手裏的雜事,不適合容玄參合。

隻是謝宇策有本事讓龍雲磐留下,以葉天陽的立場相處起來比較麻煩,容玄對此不抱太大希望,更不說吩咐了:“你那套以德服人的手段隻對特定的人有效,能的話最好讓寧樞陪你一塊兒去,兩個人至少有四成把握。”

見師父神色如常,葉天陽立刻點頭:“一定要寧樞嗎?”

“早跟你說過別小看寧樞,他看上去孤僻,其實相當精明,是個難得的明眼人。”

“師父說得是。”葉天陽一點也不懷疑寧樞的能耐,因為第一個發現他對師父感情不同尋常的人就是寧樞。

容玄直說道:“此事另有隱情,過去了就不用太深究,害你們的不是龍雲磐,讓寧樞別抱有沒必要的怨恨。”龍雲磐能瞞過他布下這麼大的局,何等心⊕

寰宇峰。

精致的別院,景致優美獨特,這裏住著一個架子甚大的煉藥大師,出了名的挑剔疏懶,幾乎從不出門。

溪水順著山石汩汩流下,五丈之上有處小閣樓,龍雲磐白日裏就在上麵煉丹。

小閣幽靜,又處在高處,能俯瞰到半個寰宇峰的美景。

有妙麗的女侍端著玉盤進進出出,她們把煉丹所需的靈藥分門別類,在指定的地方放好,飄進來又飄出去,行動如風,毫無聲響。

龍雲磐在這裏起居用度通通都是最上等,稍有疏忽就會大發雷霆,除了煉丹手段著實驚人之外,平日裏實在懶得令人發指,傲慢無禮隨心所欲,就算直麵峰主謝宇策也沒多少尊敬,能躺著見人絕不挪半寸。

峰內弟子或長老慕於此人美名,見麵除了震撼還是震撼,丹王大弟子實至名歸。

除了難伺候了些,實則日子過得倒也安寧,龍雲磐平日裏除了煉丹就是煉丹,謝宇策對他很客氣,需要多少靈藥全都給他。

而丹王大弟子雖出手闊綽,煉出的丹藥不介意被拿去用,但他為了衝擊瓶頸,大部分靈藥全都成了廢渣,瓶頸怎麼也無法突破,龍雲磐心情不怎麼好,越發難伺候。

謝宇策剛進門的時候,聽到嘭地一聲脆響,似乎是器皿著地的聲音。

出門的侍女哭得梨花帶雨,一看到謝宇策頓時一驚,趕忙行禮:“峰主饒命!”

“無妨,你們下去吧。”謝宇策退了侍者,徑直踏入門內,果不其然看到了裹在裘毛長袍中的男子,華貴非常。

龍雲磐嗤笑了聲,很不耐煩地質問謝宇策:“那人到底什麼時候會來,難不成要我日日等著他?”

“容玄剛當上峰主,雜事纏身想必不會親自過來,既然他說了會派另外的人過來接你回去。”

“他們接我回去除了報複還有別的麼,真是可笑。還說要幫我踏平炬赤峰,沒想到竟然當上了炬赤峰峰主,真難對付。”比起最開始被容玄當峰主的消息震驚得說不出話,現在龍雲磐已經平靜了,容玄不來,那麼來的人多半是寧樞。

想到寧樞,龍雲磐也有點心情複雜,這人戰場上時刻不忘護他,龍雲磐看在眼裏,他並非鐵石心腸之人,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反目之後見麵有那麼點說不清白的尷尬。再或者寧樞那個悶葫蘆或許不會來。

“無論來的是誰,等事情結束,我就回聖殿,不會在副峰久留。”

“你還是別和容玄作對了,也少和他來往,等時間長了,這些恩怨自然一筆勾銷。”謝宇策知道留不住龍雲磐,這人回聖殿修行理所當然,平日裏能大抬貴腳遠來副峰一趟已經很不容易,不得不說容玄看好的人都相當有意思,謝宇策甚至懷疑這人之所以不走,也是因為回去太麻煩,總之能留多久留多久,謝宇策不介意和這位煉藥大師建立長期的友好合作關係。

其實謝宇策很奇怪:“既然這事你都不知情,怎麼就知道害他們的人是你,如果你是被陷害的?”

這話謝宇策早就想問了,但之前龍雲磐沒心情,怎麼也不鬆口,難道這次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