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臉上,眼裏透著複雜又壓抑的寒芒,似乎想立刻打碎卻又極力克製住了,其主要原因還是仙晶上銘刻陣法阻礙了他的靠近。

奇怪,按理說靈紋宗師布下的陣法最高不過天階,不至於一點靈力波動都沒有外溢,神識之下更是毫無生機,要不是裏頭的人還有點表情變化,在外看來就像個死人。

“你怎麼會在這裏,覆滅上清仙宗後,再利用傳送陣到達這地方,原來你早就給自己找好一切退路,但為什麼是在這裏,而不是別的什麼地方。”

“你自願落在我手裏,又是想補償些什麼,還是說僅僅是因為小靈界裏比較適合渡劫成聖?”謝宇策內心蠢蠢欲動,俊逸的麵上帶著抹壓抑至極的情緒,他皺眉道:“你該醒來了,我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隻聽一陣摩攃聲,仙晶裏的人驟然睜開眼,喉間發出一聲低吼,巨大的仙晶洞府開始劇烈顫動,緩緩上升,冰下水流旋轉,謝宇策下意識後退一步。

偌大的仙晶洞府發光,一躍而起,出現在水麵以上,天穹之上雲層聚集,漆黑色閃電劈下,卻被密密麻麻的神紋阻擋,第一道天劫閃電貼著光滑的壁麵轟向地麵,竟然打偏了!

渡劫的方圓百丈內成為雷霆肆掠的中心,而鐫刻了欺天神紋的仙晶洞府既能擋住黃泉瀑布,同樣能和天劫抗衡一刹,整整十餘道漆黑雷光降下,硬生生將仙晶劈開一條縫,緊接著以此為中心,裂紋如蛛網般遍布,最後轟然爆炸開來。

饒是現在隔了千丈距離,暴動的靈氣也能感覺到,謝宇策總算能發現容玄狀態不對,那是種毫無生氣的姿態,任由天劫胡亂劈砍,而肉身隨波逐流,很快血肉模糊。

哪怕天劫未降下的時候也仿佛經曆著極致的痛楚,整個人像被火烤一般,豆大的汗珠蒸騰,整個人迅速蒙上一層血霧。

沒有聖骨,沒有混元噬道,更沒有神火傍身,記憶中那人擁有的一切倚仗,此人一律沒有,而且渾渾噩噩得仿佛失去神智一般,沒有生機,完全不是渡劫的狀態,卻又被迫渡劫,仙晶上的神紋也不像是尋常人的手筆,仿佛是很久以前就封在仙晶中,自黃泉瀑布中落下的奇異之物。

謝宇策驚愕:“莫非不是容玄,那這是誰,古屍生靈智?”

但又為什麼和容玄長得一模一樣?

是仙晶上雕刻有幻境,惑人神智?

謝宇策在黃泉瀑布死裏逃生,加過太過邪異的現象,他因為見到容玄過分誇大了後者的能耐,以至於忽略了太多可行性,而今終於回想起來不由頭皮發麻。

在他發現這人的時候,恰好上清仙宗才剛被覆滅,時間太巧了,但這人身上毫無半道傷口,身上穿的鎧甲有些破爛,完全沒有被神鏈勒索過的痕跡。

而且被困在仙晶裏,雖然有表情,但真的氣機全無,而今破仙晶而出,氣息依舊紊亂,靈魂波動也是亂七八糟,像極了古屍生靈智,與屍體的磨合過程。

謝宇策迅速退後,驚得快要說不出話來了,他竟然就因為容玄這張臉,守了個屍體守了整整百餘日!

小靈界無愧是最佳的渡劫地之一,因為有法則引導,以至於鋪天蓋地的雷電淹沒了所有,卻隻有半數落在渡劫之人頭上,而小靈界極其濃鬱的天地靈氣無時無刻不在彌補體內空虛,那人的鎧甲發出淡淡白光,已經出現道道裂紋,而雷劫隻強不弱。

那人的軀殼上下沉浮,很快引來了不少動靜,但妖獸隻是遠遠嘶吼沒有靠近,而殘存的弟子已經被謝宇策殺得不剩多少,沒敢冒頭。

漆黑色閃電如同暗夜降臨,沒有一絲的光耀,數日過後就連出現的畫麵也被黑暗吞噬,外人無從感知。

如果謝宇策離得夠近,或許就能看到熟悉的人影在畫麵中晃動,有葉天陽,也有葉皓然,有太多太多熟悉的不熟悉的人頭攢動,隻是背景換成了上一世,那人立在其中沒有一絲表情。

所謂的好友背信棄義,付出所有的宗門拋棄,背負莫須有的重罪,頂上容族的名號,舉世皆敵,幾乎所有他曾推心置腹之人,全都成了麵目猙獰的劊子手,不惜一切手段斬殺於他……

渡劫之人被數道虛影環繞,雷劫化作刀子戳到身上,轉眼千瘡百孔,身體出岔的容玄就立在虛空,如同頂天立地的巨人,靜靜地看著一幕幕,似在感悟刺入體內的天劫法則。

那些本該讓他情緒劇烈起伏的畫麵,本該是他最大的弱點,如今卻無法幹擾他分毫。

畢竟從收葉天陽為徒開始修煉心境就從沒有停止過,而今渡劫煉心的部分,對容玄沒有多大威脅。如果他還清醒,或許更能深刻體會到這點。

甚至戳入體內的刀子,重新化為漆黑的法則之力,一點點融入身體之中,精神力迅速提升,而他的禸體凡軀也漸漸向著更高境界轉換。

黑暗吞噬了一切,謝宇策困惑不已,他站在陽光照得到的地方,遠遠地看著巨大的黑色光球,如同黑洞般吞噬了所有。

荒蕪的冰山一覽無遺,此地極其寒冷,凜冽的暴風雪肆虐,冰麵上飄浮著不少凍僵的死屍,散著難言的惡臭,讓人寸步難行。

“你賣的那塊仙晶真是在這裏得到的,不會是唬我們的吧。”有位眉宇間滿是戾氣的黑袍男子冷哼一聲,不耐煩地踢了跪在前邊瑟瑟發抖的那位老仆一腳:“就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連塊像樣的靈石也沒有,怎麼可能會有仙晶,你是不是帶錯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