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漆黑的大道上飄來一點光,一個高大的黑衣男子手提一盞磬壺而來,微微彎腰給身旁的兩人照路。
一個是年紀看著不過十歲的女孩,身上白色的官服大得耷拉下來明顯很不合身,而配套的官帽就像水桶,她戴在頭上必須時不時就伸手扶正。而當所有鬼差見到她,都不約而同厭惡地皺起了眉。
隨來的另一個則是一個老婆婆,她手駐拐杖,身穿破舊的麻布衣,滿臉皺紋,佝僂龍鍾步履蹣跚,慈眉善目的,看著就是一個普通的耄耋老人,不過但凡去過奈何橋的人都不會忘記她,便是那在奈何橋,熬煮孟婆湯供三界幽魂忘卻凡塵俗世的孟婆!
從官職看,孟婆隻是地府一個小小的職員,她的工作是在奈何橋畔為輪回的亡魂盛湯,可以說是十分卑微低廉,比不上坐辦公室舒適輕鬆,更遑論鬼差甚至是鬼差之首黑無常那樣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職位了。
然而一眾鬼差看見她後,都表現得肅然起敬,就連張錦棠都沉默下來收斂了氣場,好像閻王蒞臨一般。
鬼差們大多隻是因為尊敬,因為據說在地府剛開始辦起的那幾年,孟婆就已經在奈何橋畔守著了,資曆算起來比判官還要老,她可以說是自始至終跟著閻王,將從前那個小小的監獄,發展到如今在三界都有舉足輕重地位的地府。
但張錦棠的沉默,更是因為那個鮮為人知的秘密:麵前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老人,才是地府真正的創始人!
這話無論是誰聽了,恐怕都無法相信,但問題在於這是天君親口說的!張錦棠根本無法懷疑!
在這之前,張錦棠也隻遠遠地在奈何橋下見過這老人一次,這回靠近了,仍舊感受不到什麼威脅力,孟婆枯柴似的手一直在隱隱顫抖,幾乎連拐杖都握不住,還指望它爆發出什麼力量?
雖是如此,張錦棠也沒排除孟婆修為過高以至於她看不破的情況,因而不敢造次,勉強把自己的姿態放低。
還不待小葉攙扶孟婆到麵前,黑無常就馬上上前斥責說:“嶽衡小葉,你們將婆婆請來做什麼!不知現在府內混亂得很嗎?婆婆萬一有個閃失……”
“是老身自己要來的,”孟婆打斷黑無常,用蒼老的聲音慢吞吞地說,“他二人不放心,才隨老身至此。”
黑無常微微彎腰,恭恭敬敬地問:“婆婆親自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孟婆指了指那個麵色蒼白女孩:“自是為了這個小女娃。聽說她被你以偷渡忘川的名義抓去了天子殿,都是誤會。”
聞言,黑無常瞟了小葉一眼,小葉佯裝不知,裝模作樣地看向其他地方。
黑無常說:“婆婆,據向舞的同窗所說,向舞根本不在實習名單內,加上她身上還有忘川河水的氣息,因此屬下斷定她是從忘川潛入地府的。如此冒險偷入幽冥界,定然是別有用心!”
麵對他斬釘截鐵的語氣,孟婆仍是不緊不慢的:“你誤會了,她在名單內的。”
黑無常與張錦棠登時就驚住了,疑惑期間,嶽衡遞上一份交給黑無常,幾步之外的張錦棠趕緊探頭望了望,見低頭查閱的黑無常忽然頓住,當即迫不及待上前,搶過文件,驀地就在一列名字看見了“向舞”二字,序號28。
“不可能!”黑無常當即否定說,“屬下的名單之中並無……”他取出自己的文件,翻到南山學府那一頁,驀地發現自己手上的28號是“羅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