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手中的蠟燭,橘紅色的燭火讓我貼緊的麵龐有了一絲炙人的暖意,我這才長長地籲了口氣。
眼前的木塔依舊還是那座略帶搖晃的桌椅板凳,木茬森森,隻不過掛滿的濕潤露珠,讓這些紅木看起來就和包裹了油脂的琥珀一般。也不知是我眼花,還是卻又其事,在晶瑩剔透的露水下麵,偶爾會隨著火光的深淺暗暗透出些淡藍色來。
眼角一瞥,木塔之上,多了一團正在翻滾的雲氣。
身後但聞裙角之聲,想來徐芳定是走了過來,我不知做錯與否,趕緊站了起來,謹慎地看了她一眼,徐芳麵無聲色,隻是從我手中接過了那支蠟燭,這才又從木塔之上把銅鏡取了下來,順勢便將蠟燭點在了鏡麵上。
那蠟燭剛與徐芳手掌之上的銅鏡一觸,整個燭身便如焚化了一般,軟塌塌地扭著癱在了鏡麵之上。
這時候就見徐芳雙凝神手捧著鏡盤,口中念念有詞,雙目,注視著火苗的一舉一動,那火苗初始方如被冷霜所打,隻露出了一點明光,緊隨而後的,隨著徐芳口中聲調的激昂,那火苗也刹那間突突地開始燃燒了起來。
徐芳見那燭火已經有了半尺之高,眼中頓時一明,雙臂輕舒,把銅鏡連帶蠟燭又平穩的放在了木塔之上。
燭火之上,就是那團灰色的球狀氣霧,裏麵夾帶有幾絲紅線飛舞。
\"來。\"
徐芳伸手朝雲團招呼,那雲團緩緩地就來到了木塔之上,漸漸靠近了蠟燭,她不慌不忙,雙手十指在燭火之上,結了個加印,就見那燭火頓時朝四下噴出了數道火舌,猶如數條火龍一般,盤旋著就朝木塔之下卷去,那火龍一沾木塔,便把那水珠烤的滋滋作響。
徐芳拉著我退後了幾步,不多時,整個木塔便燃燒了起來,這一次不再是那些虛幻的藍火了,而是切實炙熱的熊熊烈焰,直接烘烤著木塔之上懸空的灰色雲霧來。
那雲霧初始隻是滴溜溜的一團,甫一遇到明火,頓時便如滑入油鍋的沸水一般,如爆竹之響,亂作了一團,無數的青煙如觸須一般四下飛濺,好在我們都已經置身事外,才沒被這滾燙的沸氣所燙傷。
先前隻比輪胎大不了多少的雲團這時候被明火一轉,瞬時炸成了灰蒙蒙的一層雲朵,把先前湛藍的客廳頂部瞬間遮蔽了起來。
木塔之上的燭火也終於燃盡了最後一點的油脂,銅鏡之上隻剩下了一點焦黑的燈芯。
我正站在王老太的身前,就聽的身後桌椅似乎吱扭一響,徐芳側目一瞥,也不做聲,隻是上前便將銅鏡收入了衣袖之中。
我不懂這些長袍白衣的用途,仿佛它們的袖口之中似乎是藏有一個布袋一般,任何的東西都可以從中拿出和收起。
這時候,屋頂的雲霧越滾越急,漸漸地從中收攏出了一個旋窩來。
徐芳走到了李敏身邊,輕輕撫摸了下秀發,算是略微安慰了下她略帶慌張的眼神。
“孩子,現在就要看你的了。”
徐芳把李敏從胖子身邊拉了過來,帶她來到了雲霧之下,接著說道:“你與李慶成是血親兄妹,現在你的兄長被人鎖在了雲霧之中,無法蘇醒,現在隻能靠你的力量來召喚他,把他從噩夢之中解脫出來。”
“我能行嗎?”李敏不可思議地望著頭頂之上旋轉的漩渦,在她看來,那裏似乎正有某樣東西在吸引著她,呼喚著她的降臨,她本來身子就是一個魂體,這時候竟然不由自主地朝上漂浮了起來。
“不要用眼睛去盯它,否則你也會被它吸引了進去的。”徐芳用力按住了李敏的肩膀,這才把她從半空之中拉了下來。
“要用心,閉上眼睛,用你的血脈之親去感受,你會發現那深深吸引你的,並不是這層雲霧的外在,而是裏麵與你想通的東西,那是你的兄長。”
徐芳附在李敏的耳邊,輕輕地叮囑道。
李敏聞言,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她站立在雲霧之下,她做為一具幽魂,以靈為目,更加確切地感受到了整個世界的不同,她覺察到了身邊的白色魂體的強大,也能注意到身後不遠處那個略帶萎靡的黑色魂體的懦弱,而在她之上,一團翻滾的黑色浪潮之中,一個青色但是略帶紅光的魂體,正飄飄蕩蕩,若隱若現,她暫時還不能直接將之抓住,所以她想起了徐芳的交代,在心中默念著兄長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