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昧純友誼,這倒是個再貼切不過的描述。
他們互相關心,甚至彼此喜歡,然除此之外,誰也不會去跨越雷池一步。
縱使他知道了幻夢雪雪在遊戲中八麵玲瓏之外的一種寂寥無趣的生活,而她也曉得他躲藏在威風凜凜的亂世修羅下的重重束縛。
無論遊戲內外,談情說愛,對他們而言都太過沈重。
惜歎了口氣,他鬆開鼠標,凝視著遊戲中避立一旁的篳路藍縷,回憶起與獨行天涯那回讓他追悔的約會。
如果那個時候,鼓起勇氣去見他一麵,哪怕之後再不告而別,分道揚鑣,他也不至於會像現在這般倍感苦澀吧。
他再歎口氣,苦笑著搖搖頭,決定把這些往事暫時拋開。
也許,命中注定他總是要在網絡遊戲裏認識一些人,然後再與其中的一些人共同走出網絡遊戲。
惜此時此刻,衷心希望他能夠與楓走得更遠一些。
*********************************************
他並沒有走太快。
尤其是想到回去之後要麵對一個回避不得的難題。
說與不說,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知道自己會投降的,知道自己會允許那個人以一種直截了當的方式來接近自己。
隻是,他仍然會害怕。
這是一種本能的反應。就像那不久之前──似乎是半年不到的時間,於他而言,卻仿佛上輩子所發生的事,他是如此輕率地卸下了他的隔離保護罩,從身體到內心,都與那個入侵者赤誠相對。
結果呢?他得到了什麽?
赤摞裸的背叛,對方在真相被拆穿之後,甚至於連掩飾辯解的意圖都沒有。
在現實生活中,他的確近乎一無是處,但就因為如此,他就活該遭受這樣的報應麽?
如果說他寂寞,那誰又不是如此?
她,不寂寞嗎?
想到這裏,他起了煙癮,心中仍在隱隱作痛。
深深地吸入一口氣,他還是決定往那間小小的陋室走去,不管怎麽說,必須給那個等待他的人一個明確的答複。
他揚起嘴角,一抹自嘲的淡笑:是啊,別看我是這樣的人,這樣的窩囊廢,但依然有人會等我的。
即使隻是在網絡遊戲裏在線等待。
他邁出一步,然後堅定不移地朝前走去,完全想象不到在前方,街燈映照不到的拐角處,有什麽樣的危險在等著他。
對此一無所知的他輕快地走近了命運的陷阱,驀然從黑暗中閃出一道人影。
人影撲向他,他正在怔愣中倏然感到腹部一陣尖銳的疼痛,劇烈的程度超過了他想象的界限。
喉嚨像被扼住一般,叫不出聲來,他的意識隻清醒到聽見銼刀般的聲音說:“你害了她,雜種!”
*************************************
那一夜,他一直在等待。
等到曙光來臨。
夜不再是夜。
他終於合上了疲憊的雙眼。
40番外
我也終於可以丟掉我那傷痕累累的鋼筆,同樣傷痕累累的筆記本電腦,伸個懶腰,長長地舒一口氣了。
不過我覺得問題似乎還存在於這樣一個方麵,如果有人窮追不舍,非要盤問出結局,那我不得不承認,這樣的一個句號可以說是非常不象話的。
但,那又有什麼辦法?
誰讓生活就繼續著呢?
就像一款網絡遊戲,有人來有人走,有人來了就不走,有人走不再來。
永遠演不完的悲喜劇。
不過兩個人的相遇、相識、往來,再到最後分開的故事罷了,你並不能說,他們分開了,故事就落幕了。
很多時候,我們失去了某人,但並不代表我們就一無所有。
扯太多了,我真正想說的是隻是,這個故事並沒有落幕,原因很簡單,他們都沒有死,也沒有分離。
命運很多時候比電影還電影。
所以在住院的某一天,楓從睡夢中醒來,不可思議地看到他的床頭呆坐著一名陌生的年輕男子的時候,率先感受到的便是超現實。
年輕男子朝他微笑——他有張好看的臉,親切而溫和,微笑時甚至帶點天真,完美地結合了純潔與老成,無論是年齡還是氣質。
更加重要的是,楓可以發誓他沒見過這人,但同時這人身上散發出來強烈的氣息讓倍感熟悉。
他們互相打量,久久沒有說話。
“需要我作自我介紹麼?”
年輕男子一開口,楓更加確認他是誰了。
毫無疑問地,這個聲音與他在網絡中數度交流,就是那個盡力說服他撤除心靈路障的家夥。
“不。”他用沙啞的聲音回答,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個不速之客,“你是怎麼找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