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是黃侃的聲音,他萬分歉意的說公司裏有事走不開,晚上可能晚點回來,又交代浩子茶幾上的小包裏有錢,讓他自己拿了出去吃點東西。莫穎浩應了就讓黃侃忙自己的不用管他。莫穎浩去敲陳陽的房門還手機,陳陽開了道門縫接過了,就連莫穎浩和他的“謝謝”一起,關到了門外。
晚上快11點的時候黃侃都還沒有回來,莫穎浩抱著書包走到客廳,打算在椅子上坐一夜好了。陳陽洗完澡,拿著吹風機到客廳吹頭發,浴室的插座用了一次不小心觸電後就再也沒敢用了,每次洗澡還會事先把小型洗衣機前前後後的包嚴實了,他自己的房間雖然也有接線板,但是他實在懶得接,那樣就還得拔了電腦、音響、電視和空調的插座重新插,太麻煩。他在客廳呼呼的吹著頭發,熱風混合著沐浴露的香味襲來,莫穎浩往旁邊坐了坐給陳陽讓出更多的位置。兩人都沉默著,等頭發終於吹好了,陳陽進門忽然扭過來對莫穎浩說,“你不洗澡?”
莫穎浩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他跟自己說話,一時不知作何回答。
“跟你說話呢。”
“嗯,不,不洗了。”
陳陽纏著吹風機的線,“晚上12點以後就不要用浴室了,要洗現在就趕緊洗,你身上都是汗味。”
莫穎浩聽著身後的關門聲,好一會才硬撐著去拿李燕給他找出來的毛巾,熱水淋灑在身上的時候,莫穎浩終於沒能再忍住壓抑了很久的眼淚。從大崗村來到北京,莫穎浩見到了很多從來沒有遇到過的人,而其中彭非對他的敵意,對他刺激很大。從小他爸爸就教他要善待他人,他也一直都是這樣做的,隻是這裏的人和他家鄉那裏的人都不一樣,麵對陌生的環境,他無法避免的總做出些讓別人不舒服的事,吃燒烤那次是,在旅店裏是,現在寄住在黃侃這裏似乎也是。
人生病的時候大多脆弱,而遇到了不順心的事也習慣聯想起一連串經曆的不幸自憐起來,莫穎浩在水流聲裏咬著牙盡量掩飾著自己的聲音,他很討厭現在的自己,更討厭自己現在的無能為力。
丁瑒跑回寢室時,莫穎浩書包已經不見了,放在自己桌子上的,是緊緊紮實的一大包塑料袋和一張紙條。丁瑒攥著隻寫了“我回家了”四個字的紙條打開塑料袋,是用薄膜又包裹了一層的紅心獼猴桃。
昨晚的一切,莫穎浩看來還是聽到了,讓他對自己死心,或許是丁瑒想看到的結局,可是這樣荒唐的方式,讓丁瑒覺得殘忍。
他不停的撥打那個他很久都沒有碰過的號碼,可是始終都沒有人接,到後來再打已經顯示關機。丁瑒在網上查詢了當日回S省的車次,最早的一班還沒有開,可他無法確定莫穎浩會買哪一班的火車回家,電話又不接,丁瑒最後決定去一趟火車站。
彭非是從胖子那裏得知莫穎浩已經走掉的消息,他站在丁瑒他們寢室門口,看著他抄寫著從網上查到的每一班火車信息,然後放到兜裏關上電腦,熟視無睹的從他身旁走過。
丁瑒坐上地鐵時手機忽然響了,他立刻打開來看,卻是一條短信,發信人是彭非。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為什麼你能對我這麼無情,卻狠不下心來對他!你既然兩年前就不給他回信,現在又這樣算什麼?”
丁瑒刪掉短信,很快又收到一條,這次顯示的正是莫穎浩!
“我有急事急需用錢,你能借我點錢嗎?這是我的卡號…….”
丁瑒心裏一驚,浩子出了什麼事?第一反應就去摸錢包,裏頭零零整整有好幾百,銀行卡也在身上,可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條短信語氣很怪異,連忙回撥了過去,被掛斷。丁瑒不停的撥,直到被提示對方已關機。丁瑒左思右想,這和那些詐騙電話太像了,八成是詐騙,可是手機怎麼會落到別人手裏?這讓丁瑒又控製不住的驚疑,這樣的恐懼感覺似曾相識,丁瑒幾乎有些抓不住扶手,一路心神不寧的來到火車站,可是火車站這種地方人流量巨大,找一個聯係不上的人更是大海撈針,丁瑒找了一下午,廣播尋人也是沒有一點線索,等他疲憊的回到學校,在門口正巧遇到了從圖書館回來的李燕,想起前一晚李燕說要請浩子吃飯,正猶豫著怎麼跟李燕說浩子突然離開的事情,就聽到李燕說,“浩子走了,我送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