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靈淵嘲諷地笑了:“怎麼,你覺得我來錯了?”
殷煊搖了搖頭:“你來這裏不就是為了找她麼?現在她已經走了,你還在這裏幹什麼?”
顧靈淵皺了皺眉:“她為什麼來找你?”
“你沒必要知道這些。”
“……那隻是你覺得沒必要,我卻認為很必要!”
麵對顧靈淵的咄咄逼人,殷煊依舊神色淡然,不急不慢地說道:“如果你非要浪費時間在這裏跟我討論這種廢話,我也隻能為她感到不值了。”
“值不值還輪不到你說了算!”顧靈淵憋紅著臉怒道,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泛著幽幽的藍光。
“……”殷煊盯著顧靈淵的眼睛看了很久,終於歎了口氣,說道,“她去找山海幻了,那裏很危險……”
“又是山海幻?為什麼你們每個人都在說這個地方?山海幻到底是什麼!”顧靈淵咆哮道。
殷煊朝虞邪投去一瞥:“如果你能虛心接受別人的意見,現在就不會像頭瘋狗一樣在我麵前亂吼了。”
“你!”顧靈淵正要衝上去揍他,卻被虞邪死死拽住。
“走吧,我有辦法找到阿祭。”虞邪說。按她的想法,既然他們要去找阿祭,也隻有先找到夙玖,知道了山海幻的具體位置,才能安排接下來大體路線。
顧靈淵本想繼續追問,但轉念一想,此中謎團重重,如果再深究下去,恐怕會牽扯到更多的人、更大的陰謀。
因此,對於一些不願意被牽扯進去的人而言,就算有其他內幕,即使被弄清楚、探明白了,恐怕也隻能爛在肚內,不得外泄。
殷煊說的沒錯,他來這裏,隻是為了找到阿祭,既然阿祭不在這裏,那他也就沒有留下來的理由了。
“好,我們走。”等想清楚了,顧靈淵轉過身,最後看了殷煊一眼,才和虞邪離開。
虞邪見此終於放下心來,腦中疑慮卻起:既然之前夙玖與殷煊的交易內容之一就是幫他找到山海幻,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居然要畫影閣閣主親自出馬才能找到的東西,阿祭這種完全不擅長找東西的人,自然也隻能依靠其他人才能找到山海幻。除了夙玖,能知道山海幻下落的也隻有殷煊了……
現在想來,先有殷煊利用魚和妲,讓虞邪答應幫他奪取山海幻,後有獨曦臨死前向顧靈淵提出找到山海幻的條件,現在連阿祭都去山海幻了,這三者之間,究竟有什麼聯係?
這一切的一切,隻有找到夙玖後,才能拿到他們想要的答案。夙玖現在應該還在夜國,也就是說,他們該原路返回了……
顧靈淵駕著馬車很快回到了夜國,此時的夜國,已經完全淪為一片廢墟了。
在這片廢墟之上,一個道袍少年站在那裏,一塊塊破碎的殘星落在他的肩上、臂上,像在他的身上度了一層金光,閃耀著,警示著。
他捂著臉,低垂的肩還在不住地顫抖著。
他的脖子上,那道猙獰的傷口,還在潺潺流血。
他的腳下,躺著無數魂族人的屍體。
他叫蒼明,是這次屠殺唯一的幸存者。
虞邪張開翅膀,輕輕落在蒼明身邊,說道:“跟我們走吧,你的血快流光了。”
蒼明沒有回答,依舊掩麵嗚咽,泣不成聲。魂族的男子很容易落淚,卻很少真心落淚,虞邪看得出,他真的很難過。
驚蟄沒有殺死他的靈魂,所以他活了下來。
他明知驚蟄在故意放水,可惜隻救得了他一個人,無法拯救整個夜國的族人。
他不怪驚蟄,不怪二無,甚至對殷煊都沒有一絲怨氣。他隻恨自己太過無能,非但保護不了夜國,還要一個女子來保護他!這樣的屈辱,叫他有何顏麵獨自離開?
虞邪歎了口氣,“既然你想留下,可否告訴我,夙玖現在在什麼地方?”
蒼明指了指長生殿方向,道:“他就在那裏……山海幻很危險,你們小心點。”
虞邪一愣,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小半步,驚訝道:“你知道我們要做什麼?”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為蒼明這樣的男子,隱忍,懦弱,甚至是愚蠢!
身為夜國最後一位皇子,他卻醉心道術,不務正業。
心上人的離去,他無能為力。
夜國的覆亡,他無能為力。
就連自己的去留,他都無能為力……
這樣無能的人,卻會知道他們的計劃,虞邪感到不可思議。
其實,蒼明既然能在夜國混到僅次於混元真君和獨曦的地位,其對占星術的領悟力也一定不低,能猜到他們的行動並不奇怪。
諷刺的是,素來以占星術著稱的夜國,卻連自己的結局都預測不到,實在可笑!
見虞邪如此反應,蒼明目光沉了幾分,眸底似有唏噓:“是啊,如果可以,真希望能和你們一起並肩作戰啊,可……這裏比你們更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