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邪心頭微動,仿佛一道光,穿透黑暗,將所有繁複的、扭曲的景象一一照亮。
她這邊正有所頓悟,那邊阿祭在長時間的沉默後,終於開口道:“果然……是你。”
她的這句話,無比隱晦,意義多重。而風珩卻好像聽懂了,淡淡一笑:“為什麼不可以是我?”
“我一直在奇怪,你與虞邪私下會麵,原本應當是最隱秘的事情,可你卻帶著一行人大張旗鼓地去朱雀城大鬧一番,生怕誰不知道你們有約似的。不是故意引某人上鉤,又不是什麼?”
阿祭說到這裏,輕輕一歎,“我原本以為靈皇布下的那枚暗棋是虞邪,因為她太重要也太惹人注目了。”
從阿祭剛繼任大祭司,虞邪便率先發現她的破綻,先是采花賊事件,又有桃花樹上的威脅,加上靈皇對她的重視……
這樣一來,阿祭的注意力就全聚在了虞邪身上,看她如何折騰,而疏忽掉藏在更深處的一些東西,正因虞邪太過張揚,所以,她絕不可能是那枚暗棋。
阿祭的手,在袖中無聲攥緊,又慢慢鬆開。殷煊的密令是讓她除掉靈皇的暗棋,現在知道那個人不是虞邪,她鬆了口氣。因為,虞邪這樣的女子,任誰也下不去手,她太單純了。倘若現在不是站在敵對的立場,她們應該會成為很好的朋友吧。
黑暗裏,風珩的話以一種異常緩慢的速度吐出來,字字帶笑,卻如針刺耳:“你分析得如此之妙,步步為營,小心綢繆,可到頭來,還不是要靠實力說話……”
阿祭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你就那麼自信擋的了我?”
“自信倒說不上,隻是……”風珩目光一轉,看向虞邪,“風族之所以穩居萬修五絕一二的位置,不單單是他們自身的傲慢與目中無人,更是因為他們是主宰整個天空的強者。你天賦不差,卻偏要做亂臣走狗!自以為是為了天下蒼生,終究不過一己私利……”
“喂喂喂!你說歸說,看著我幹嘛!”虞邪實在被風珩的眼神刺得受不了了,忍不住抱怨起來。
風珩微微一笑:“抱歉,我眼神不好,看錯了。”
“……”
“……”
安靜了一會兒。
風珩再開口時,聲音中原本帶有的淺淺笑意也消失了,變得一本正經:“千鳶。”
這兩個字一喚出來,不止是虞邪,連一直穩如泰山的阿祭也為之一震。
如此驚才絕豔,絕世風采,又有風族第一天才之稱,僅十幾歲就跨入地靈修行列,小小年紀便悟出本命神通中最為詭異的空間類,百步穿楊箭無虛發的傳奇,破例當選風族長老,萬修大會上舌戰群英種種事件,這二字承載的不僅是一個天才輝煌的過去,也是虞邪如今修行百年,實力依舊停滯不前的悲哀。這樣的過去,已經不值得用來炫耀了,反而成了沉沉枷鎖……
而比起阿祭的擔憂,虞邪卻顯得要平靜很多,她隻是微微抬起了下巴,傲慢地道:“叫本姑娘何事?”
風珩道:“千鳶,離開風族,成為一個被人笑話的廢物,這就是你想要的麼?”
阿祭擰眉,風珩這話,好有玄機。
耳中,聽虞邪不答反問道:“留在風族,做一個眾人追捧的天才,就是我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