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裏花卉多樣,卻沒有一株桃花。

忠勇侯說到興起,又道:“前兒祖父才又得了新圖。是那個號稱才冠京師的新科探花做的,宋三兒的兒子,叫什麽來著,叫……”

他喝醉了酒,嗓門很大,大到另一張桌上的周暄都聽到了:“宋愈……?”

果然聽祖父接道:“想起來了,叫宋愈。是這個名兒。”

周暄詫異,祖父認得宋愈?

第4章 兩大箱子

忠勇侯繼續說道:“這小子年紀不大,畫畫倒不差,那畫兒,真不像是他這年紀能做出來的……”

周杲認真聽著,忽然鄭重地道:“祖父要是喜歡,孫兒以後天天給祖父畫。”

忠勇侯楞了一會兒,摸摸孫子的頭,輕聲道:“你有這份心很好,可祖父更想杲兒好好讀書。”

周杲小腰板挺得直直的,主動說起自己近日所學詩書。

周暄起初還側耳聽著,後來便覺著沒意思了。

大約高氏也嫌無趣,結束了假寐狀態,招呼丫鬟上前,扶她起身,隻說一聲:“我乏了,你們也早些散了吧!”也不理會在場諸人,帶著丫鬟婆子,搖搖擺擺離去。⑩本⑩作⑩品⑩由⑩思⑩兔⑩網⑩提⑩供⑩線⑩上⑩閱⑩讀⑩

眾人有些訕訕。——盡管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是頭一遭了。可以說,幾乎每次忠勇侯府小聚,都是這般收場。他們也都知道,高氏不愛熱鬧,能耐著性子坐上半個多時辰,已經很給他們麵子了。

忠勇侯重重地哼了一聲,高聲道:“那就散了吧,散了吧!”他的視線掃過一眾晚輩,忽道:“老大老二留下,到我書房裏來!”言畢,將袖子一卷,端了酒壺,大步離去。

許是夜間光線不足,隱約聽見他“哎呦”一聲,約莫是腳下絆到了什麽。緊接著,聽到他氣呼呼地道:“不用你們扶,我又不老……”

父親被祖父喚走,楊氏母女自然不能就此離開。薑氏命人將宴席撤去,換上熱茶,拉著楊氏話家常,並吩咐她的兩個女兒好生招待堂姐。

周暄不願與那對雙胞胎相處,就對薑氏笑道:“我就在這兒陪著娘和嬸子不成麽?看妹妹們也乏了,讓她們自己回房休息吧,可別為難她們了!”

薑氏不過是順口一提,她何嘗不知女兒與周暄不睦?不過這一對姐妹花生得花容月貌,在她麵前又乖巧嘴甜,還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比起周暄這個外人,她當然更心疼自己女兒了。她笑了一笑,就著燈光打量女兒,見她們果真一臉不情願,心下一嘆,溫聲吩咐女兒:“既如此,你們回去吧,好生歇著。”

兩姐妹對視一眼,齊齊施禮退下。

一步廳裏,除卻侍立的丫鬟婆子,便隻剩下了她們妯娌和周暄。薑氏是周忌續弦,更是比楊氏小了十五六歲。薑氏進門時,楊氏早跟著周恕搬出府了。

薑氏出身官宦之家,容貌豐美,又是將來的侯夫人,是以她內心不大瞧得上大嫂楊氏。但是她畢竟是官家小姐,規矩學得極好。雖然不喜歡,麵上仍對楊氏甚是恭敬。

兩人不鹹不淡地說了會兒話,薑氏忽然轉了話題,壓低聲音道:“可確定是周家的骨肉麽?”

楊氏微楞,周暄也疑心自己聽錯了。楊氏疑惑地看了看薑氏的神情,才道:“弟妹此話何意?”

“沒什麽。”薑氏笑了一笑,“不過是瞎操心罷了。大侄子和他媳婦兒成親也有七八年了吧,肚子一直不見動靜。有好消息,本該即刻修書回家報喜,怎麽偏生孩子落地才……”

楊氏霍地站起,打斷了她的話,一字一字道:“弟妹說的沒錯,你確實是瞎操心了。那就是我的孫子,是周家的骨肉。弟妹若真閑得慌,不如多看看書。我記得你不是要給我那兩個侄女改名嗎?想好改什麽沒有?”

提到女兒的名字,薑氏當即變了臉色。當年她進門後,於第三年便生下了這對雙胞胎。她初為人母,欣喜無限。而作為父親的周忌卻神色淡淡,也不見有多歡喜,隻出了會神兒,給兩個女兒分別取名為周一弦和周一柱。

薑氏當時隻道他不喜女兒,失望之下隨口謅的名字。後來才知道,周忌的原配夫人小字華年。薑氏那時才將將二十出頭,傷心失望意難平,大鬧了一場,闔府皆知。最後還是高氏強令周忌跟她賠禮,周忌承諾永不相負,此事才算結束。不過彼時那兩姐妹都四五歲了,薑氏又覺得女子的閨名並不重要,反正沒幾個人知道,也就沒真的改名。

如今楊氏提及此事,無疑是揭她舊日傷疤。見薑氏神情不虞,楊氏才感到暢快了些。她咳了一聲,慢悠悠地道:“剛才喝了酒,這會兒有些乏了呢。暄兒陪娘出去走走。弟妹就不必送了,好生歇著吧!”

周暄應了一聲,沖薑氏福一福身,陪母親走了出去。

走出一步廳好遠,楊氏猶不解氣,口中兀自說道:“那當然是我們家的孩子,是我的親孫子,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