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那天林樾蓉來找她,說的那些話,她一直記得。林樾蓉口口聲聲說的“你也重生”,又提了幾句前世,讓她覺得林樾蓉不是所謂的“重生”,就是發了臆癥。

奇怪的是,林樾蓉所說的前世,跟宋愈劄記裏寫的,已經不單單是有出入了,而是大不相同。

是有兩個前世?還是他們倆人做了不同的夢?

周暄沒問過別人,連父母和路征都沒問過。她不想記住這些。即使這兩人記的都是真的,那也是“前世”了。一世事,一世畢。跟她沒什麽關係。

她也不想要所謂的補償彌補。在她看來,這倆人不來打擾她平靜的生活,她就很開心了。

可是,今天大師說及前世今生、輪回宿命,讓她又記起了這些。修來生,對周暄而言,太縹緲。還是這輩子靠譜些。

周暄慢悠悠地走到楓樹下,等待母親。已是初冬,些微有點涼意。周暄走著走著,不提防撞上了一個人。

“抱歉,我……”道歉的話還沒說完,她就被一雙有力的手給擁入了懷抱。

——楓樹下香客一般不算少,不過初冬時分,跟秋天比,已經少了一半有餘。能跟人相撞,對周暄來說,就很奇怪了。後麵發生的,她被人抱住,更是大出意料。

周暄呆楞住了,下意識掙紮。她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她遇上歹人了!

原來在紅葉寺,也是有歹人的。她不知道要不要出聲呼救,不知道旁人會不會幫她……

頭頂傳來一聲嘆息,與此同時,她竟掙開了那個懷抱。

周暄心中一凜,身上仿似有寒流穿過。她退後兩步,擡頭看向宋愈。

這人怎麽回事?他怎麽老陰魂不散!

宋愈微張著手,懊惱、沮喪、後悔自他眼中一閃而過。他剛才沖動了,他不該一把抱住她的。大庭廣眾之下,他這麽做,無疑會把她推的更遠。

“我,對不起,我是沒忍住……”宋愈輕聲道,然而身體卻暗暗擋住了周暄的去路。

他的確是沒忍住,他好久沒見過她了,她好像又高了些,青澀褪去,嫵媚初顯,更像記憶中的模樣了。她漫不經心地走來,他眼睛隨著她而動,就想把她抱進懷裏。

他是這麽想的,也這麽做了。然而,她不高興。

是了,皇帝給她和別人賜了婚,她又怎會願意跟他人摟摟抱抱?

周暄羞憤不已,隨便嗯了一聲,欲奪路而走。——她幾次遇見宋愈,都是如此。她不想和他共處,多待一刻都不行,她就想早點離開他,離他遠遠的。

——也許是怕了他,也許是厭惡他,也許是潛意識裏不想跟他有任何交集,誰又知道呢?

宋愈攔著路,低聲道:“別鬧,非要讓大家都看這邊你才肯安安靜靜聽我說幾句話嗎?”

“你……”周暄飛了他一眼,沒有做聲。她擔心這宋愈真做出什麽來,也不敢有異動。她隻瞪大了眼睛,後退幾步,與宋愈保持一定距離。

宋愈狀似滿意地笑了,盡管她的後退仍然讓他不開心。他咳了咳,說道:“你別怕,我隻是想跟你說幾句話,我不會做別的事情,也不會傷害你……”

周暄隻看了他一眼,並不答話。

“令儀,一直以來,我都沒有真正告訴過你,我想娶你。從頭到尾,我想娶的,想攜手一生的人,隻有你……”

宋愈麵上淡定,可心裏卻忐忑不安。他看著周暄,不想從她臉上看到一絲一毫的厭煩。

她要是會驚喜,會開心,該多好。哪怕隻有一點點呢。

周暄眼皮突突直跳,她沒想到宋愈會跟她說這些,一時間手足無措:“我,我承蒙皇上賜婚,非常感激。請宋公子自重。”

“我知道皇上賜了婚,可是,我就是想娶你啊。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我要娶你。”

京城之前流傳的,關於他們的流言,不要全是杜撰,有很多都是曾經在他們身上發生的事情。

不說這話還好,周暄聽了這話,氣得心口悶疼。還全京城百姓?真當她不知道外麵的流言麽?往她一個姑娘身上潑臟水,這種事他也做得出來!真是讀過聖賢書麽?

霎時間,她仿佛覺得周圍的眼光也刺目起來,似乎變成了實質性的人們的指指點點。她臉頰通紅,真想掩麵而逃。

宋愈看著紅暈一點點爬上她白皙的臉頰,不禁有些癡了。過了片刻,他才回過神來,說道:“還有些事情,我想你有知道的權利。”

周暄沒有接話,她眼角餘光看向別處,也不知母親什麽時候回來。——到此刻,她也猜到了。支開母親的小沙彌可能是宋愈使來的。

這一招,他不是第一回用了。

宋愈觀其神色,知道她神思不屬,心下微微一刺。他緩緩地道:“令儀,你知道麽……”

“我不叫令儀……”周暄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是令儀。”

她還沒有及笄,亦沒有真正定字。看了那本劄記後,她對令儀這個字,有莫名的抵觸情緒。她也對爺爺委婉提過此事,她不想和那個令儀一樣。

宋愈愕然,心說,哦,是了,她還沒及笄,還沒字。等等,不對,上輩子這個時候她有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