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為?

皇帝又看了一眼,咦,是翰林院的史大人。

這史大人有學問,很古板,又有些遲鈍。進了翰林院就沒出去過,這還是第一次上書參人。

皇帝來了興致,召史大人上前詢問。

史大人倒也老實,將宋愈平素所為,一五一十說了。如何缺勤,如何早退,毫無隱瞞。

頓了一頓,他又從袖子裏掏出一本小冊子來,恭恭敬敬呈給皇上。

皇上拿過來瞧了瞧,上麵清晰地記錄著,某年某月某日,宋愈於幾時到翰林院,於幾時離去。或是直接寫個未至。比如今日就是告假未至。

隨便翻了翻,十天裏竟有三四天是未至。皇帝心中怒火升騰起來,沈聲問:“史愛卿所言,可都屬實?”

史大人忙道:“臣不敢欺瞞聖上。這位宋編修,常常身子有恙,就告假了。”

皇帝冷笑:“身子有恙?”年輕輕的後生,三天兩頭有病?身子骨這麽差的話,還談什麽報效朝廷?

“約莫是有恙吧。”史大人道。他想起昨日遇上路征路大人時,路大人所說的話。

路征聲稱他不日前,無意間聽皇上提起宋探花,說是宋探花似乎有瀆職怠工的嫌疑……

史大人當時就變了臉色。說起宋愈,他心裏也有火。一個小小的編修罷了,屢屢告假甚至是連點卯都不曾,隻在日後補上。。仗著什麽?不就是仗著老子是涇陽侯麽?!

史大人本人是看不上這種人的。翰林院的活兒不少,很多事情原本該由宋愈做的,。

不過他不來,就隻能別人代他做,這無疑加重了別人的工作量。

翰林院諸人多多少少對宋愈都有些不滿,但一來顧忌涇陽侯;二來,又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願做這出頭之人;三來,宋愈告假次數雖多,但還在可忍受的範圍內。

是以宋愈雖消極怠工已久,風聲也有,卻無人去特意告知皇帝。

……

所以,路大人的意思是,皇上已經隱約知道了?就等著他們捅到皇上麵前了?

這麽說,皇上是在等人揭發啊!

唉,路大人都開口了,八成就是這樣了。可惜他們翰林院上下不會揣摩聖意。皇上不會等得有些憤怒了吧?

這可使不得。

史大人對路征是萬分感激,他試探著道:“老朽得將這情況如實稟報給皇上?”

路征還未回答,他身側的大皇子就認真地點頭:“不然呢?難道史大人要幫著他隱瞞聖上麽?這可是欺君大罪啊。”

史大人默然不語,是極。大皇子都這樣說了,那是皇帝的親兒子,更錯不了了。他想著這兩人說的很有理啊。宋編修長期瀆職怠工,確然不好。是得稟明聖上,請聖上做主。

於是,史大人籌謀許久,半夜都沒睡,寫了奏折。次日天還沒亮,他就去了翰林院,拿了點卯簿,統計了一下宋愈的點卯情況,一一記錄下來,呈給皇帝。

皇帝的態度在他意料中,他悄悄捏了把汗,更感激大皇子和路征了。皇上估計就等他們揭發呢,還好他就這麽做了。不然若再幫忙遮掩,隻怕翰林院上下都討不了好處。

略一沈吟,皇帝和顏悅色先讓史大人退下,這才又使人去傳喚宋愈。

偏偏宋愈昨日在紅葉寺先是懷揣著希望去見周暄,想改變她的觀念未果,又親眼看到了路征和周暄的親密互動。

他失望,痛楚,嫉恨……

回府後,宋愈直接將自己鎖進書房,拚命飲酒。

他想用酒來麻痹自己,想忘卻那些傷痛。他也記不清究竟喝了多少,連林樾蓉在書房外敲門相勸,他都不予理會。

在他醉倒時,他迷迷糊糊地想,若是就這樣醉死就好。醉死了,他或許還能重來一次。

這一輩子的錯誤再也不犯。

次日,他當然沒有去翰林院。

林樾蓉知道他可能不去了,還特意讓小廝給他告假。

然而誰都沒想到,皇上就傳宋愈進宮。

宋家這才慌了,連忙去撞書房門。

宋愈睡眼惺忪,酗酒讓他頭痛欲裂。但是一句皇上傳喚,驚得他酒意散了大半。他草草沐浴一番換了官服,進宮麵聖。

路上他還在思索著,皇帝找他做什麽?

猶記得當日殿試時,皇上對他頗多贊譽。若不是他年紀太輕,或許高中狀元也不是不可能。

會不會是皇帝聽說了他和令儀的事情,意識到了自己賜婚錯了,特來詢問他?

這念頭教他精神一震,渾身上下酥酥|麻麻,說不出的舒泰。

若真如此,上天也太厚待他。

但是,事實並非如此。

事實上,皇帝一瞧見他就皺起了眉。

宋愈身上猶帶著酒氣,皇上一聞就知道他喝了很多酒。也就是說宋愈因為喝酒才怠工的?

可今日宋愈明明是告的病假啊!

皇帝冷笑,看來,不是一天兩天了。史大人真沒誣陷他。

——一開始皇上對宋愈印象很好的。名門公子,身上沒一點紈絝子弟的氣息,又頗有才華。殿試時,皇帝特意點了他為探花,讓他進了翰林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