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隻要她同意他留下來,隻要她點頭。對過去的事情,他都可以不去計較。至少這證明,她是在乎他們之間的情分的。

但林樾蓉卻遲疑了一下,輕聲道:“不用勞煩侯爺了,下人挺好的……”

——剛從桂姨娘那裏回來,就要來她身邊嗎?他的心真大。而且,從他話裏,很明顯能推斷出,他之所以心血來潮想留下來還是為了桂姨娘的話?

為了一個女人而去親近另一個女人嗎?這真的是上輩子那個寵她愛她敬她的侯爺嗎?

他怎麽越來越陌生了?

林樾蓉難掩心裏的失望,麵上也不由自主地帶了幾分。

涇陽侯被拒絕,自也失望,但他仍強忍著,溫聲道:“阿蓉,你別同我置氣。前一段日子,是我不大好,我現在跟你陪個不是。我是孩子的父親,你總得讓我陪在孩子身邊吧……”

他想以孩子為切入點,她應該不會拒絕吧?先緩和了兩人關係,有什麽疙瘩,日後再慢慢解開。

他們是要做一輩子夫妻的,夫妻間肯定會有磕磕絆絆,他知道她心裏有別人,他是難過,可他會努力將別人的影子一點點驅逐,甚至覆蓋……

他說,當前的忍耐都是值得的。他是男子漢大丈夫,也不算受委屈……

然而,他心裏想的不少,奈何林樾蓉不願配合。

涇陽侯剛試著親昵地去攬妻子的肩膀,手指剛碰到她的衣服,就聽到了她的幹嘔聲。

她臉頰鮮紅,眼睛裏泛著淚花,什麽都吐不出來,看著好不可憐。

而涇陽侯的心卻冷了下來,他冷眼看向自己的手指。

是因為他碰觸了她嗎?她的身體厭煩他的靠近?

這個結論讓他驚疑萬分,隨之而來的,是胸腔充滿了怒火。

他的手隱隱發抖,真好,真好。他的妻子竟然厭惡他的碰觸?!

涇陽侯的手離開後,林樾蓉很快恢複了正常,她看丈夫神情不對,兩世的相處,讓她隱約猜想是丈夫想到了別的方麵。本想解釋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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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轉念一想,她本就身體不舒服,他不來安慰,反而胡亂猜疑。他既不信她,她又辯白什麽?徒旁人笑話罷了。

涇陽侯盯著自己的手瞧了一會兒,心中的失望愈濃。他又看向妻子,妻子低眉垂目,並不看他。

他終是嘆了口氣,說了一句:“算了,你好好歇著,我今夜還睡書房好了……”

言畢拂袖欲走。

林樾蓉忍不住,輕聲說道:“睡書房?你怎麽不去找桂姨娘?”

——她是想譏諷涇陽侯白日找桂姨娘的事情,而涇陽侯卻聽岔了,以為她想要他去桂姨娘那裏。

他的心更疼了。她是想把他推向別人?

他動了動唇,勉強笑了一笑,本想說句“如你所願”,卻終是沒有說出口。他又笑了一笑,莫名哼了一聲,擡腳離去。

涇陽侯一離開,林樾蓉就坐在了床上,以袖掩麵。

她想了很多很多,她也不知道自己這輩子做的究竟是對是錯。

良久之後,她擡起頭靜靜地發呆。

這一夜,對涇陽侯夫婦來說,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無論宋家如何暗潮洶湧,周家依然如往常一樣。

周暄每日在家,生活簡單舒適,看看書,繡繡花,陪母親嫂嫂說說話,逗逗侄子,學學管家……

家裏別的還好,隻嫂子路隨玉近來似乎有心事,有時跟周暄說話時,也會心不在焉。

周暄雖然好奇,然而身為小姑子,卻不好過問。

她不知道,困擾路隨玉的是路征的身世。

一直以來,路隨玉都以為路征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弟。然而年前小姑子說起路征的生辰在十月二十二,卻讓她產生了懷疑。

她本來想向家中舊人打聽的,但是還未來得及行動,就又有了陳苑出嫁,忠勇侯過世等事……

周家上下忙得很,她也抽不出時間去打探。

——當然,她也曾考慮過讓丈夫周暘幫忙去查,但是很快,她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是路家的家務事,丈夫雖是路家的女婿,卻也不便知曉。

等一切塵埃落定,路隨玉終於有了時間,借上香之際,親自去拜訪了當年將路征帶回來的路家長隨。

那長隨早已告老,現居京城。路隨玉前去拜訪,那人甚是激動,對以前的主子也格外尊敬。

路隨玉狀似不經意地問起路征的身世。

那長隨卻隻是一笑,含糊帶過,明顯不願多提。

路隨玉愈發狐疑,將心底的疑問,一個一個拋出:“那麽,我來問你,征征的生母是誰?為什麽這麽多年一直沒出現過?我記得你當初說他是外室所出。那外室姓什麽?現在去了何處?當時她被安置在何處……”

其實,疑點很多的。比如父母當年感情很好,母親也溫柔賢良,不是善妒之人。父親愛惜尊重母親,連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