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她得想個法子,不求祖母同意婚事,至少得讓祖母出麵阻止母親現下的行動。——這才是真正要命的。

周一柱挑了個時辰去看望祖母,照例先問祖母的身體狀況。她看著祖母似乎心情還好,就佯作無意,提起母親近來與舅母商量著想讓舅母幫她相看人家……

周一柱琢磨著,祖父過世數月,她身上孝期未滿。母親就在想著她的親事,祖母肯定看不過去。於公於私,祖母都會阻止母親的行為。

——母親薑氏此舉不消說,肯定是與常理不合的。周一柱倒不怕母親會如何。母親不是身上有孕麽?顧忌她肚子裏的孩子,祖母就算是生了母親的氣,也不會對母親怎樣,頂多是口頭上訓兩句罷了。

周一柱很確定,母親現在相當於有免責金牌,即使她把母親在孝期為她相看人家的事情告訴了祖母,祖母也肯定不會為難母親。——但若是她不告訴祖母,任母親繼續下去,她這輩子就不知道要怎樣了。

她不能拿她一生的幸福去賭。

她是母親疼愛的女兒,母親自然是能理解她的。

——高氏聽後,仍舊微闔著雙目,並不開口說話,似乎並沒有聽清孫女在說什麽。

周一柱內心忐忑,她略略思忖了一下措辭,繼續說了一遍。末了,仿佛有些自悔失言,“呀”了一聲,輕聲道:“祖母別生氣,我娘可能也是擔心我……”

高氏這才睜開眼,瞧了她一下,複又慢慢合上:“擔心你什麽?”

祖母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周一柱有幾分慌張,她定了定神,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擔心等孝期結束以後,再議親會遲了……”

周一柱小心翼翼覷著祖母,心裏亂糟糟的。她對自己說,沒事的,母親懷著身孕,祖母不會責怪母親的……

孫女說話帶著顫音,高氏聽得出來。她靜默了一會兒,才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啊?!”周一柱楞了楞,說不上來是鬆了口氣,還是略感失望。這就行了麽?祖母不問什麽嗎?也不說什麽?就簡單一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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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動了動唇,有心再說什麽,又不知該如何開口,隻好福了一福,輕聲道:“那孫女告退,祖母好好休息。”

言畢,慢慢退了出去。

待周一柱走遠,高氏才輕輕嘆了口氣。

老二夫婦都不算是聰明人。周忌一心念著原配,沈迷於園林設計。而薑氏溫柔賢淑,卻短視得很。這兩人都重視幼子周杲的教導,對於這一對雙胞胎女兒,他們疏於教導。尤其是周一柱,作為雙胞胎裏的妹妹,被寵壞了,驕縱無腦。

算起來,薑氏對小女兒周一柱挺不錯的。素日,薑氏對女兒的維護,高氏都看在眼裏。一柱這麽做,薑氏心裏該很不好受吧?

高氏隱約記得,去年好像有這麽一回。

涇陽侯到府上求親還是怎樣,拿著一套江南園林的設計圖來套近乎,老二想答應,薑氏不肯,還與丈夫相爭。而周一柱卻像是對那個小宋探花有意,還跟母親大吵了一場……

不是說母女和好了麽?怎麽還來這麽一出?

薑氏在孝期就想給女兒相看人家,從情理上說,固然不妥。可是周一柱此舉,又是為了什麽?

真的是因為她秉性孝順,要為祖父守孝?未必吧?

高氏按了按疼痛的腦袋,心說,周家人多固執。認準了一個人,就是一輩子。忠勇侯是這樣,周忌是這樣,周一柱多半也是如此。

曾有下人告訴過高氏,說是周一柱曾私下裏去見過那個小宋探花。高氏當時沒有理會,現在竟又想起來了。

周一柱還沒放下那個小宋探花嗎?

高氏深吸了一口氣,她對她死去的丈夫沒多少好感,對跟忠勇侯來往密切的宋愈,她也無甚好感,尤其是在求親她一個孫女不成,又求親她另一個孫女的情況下。更何況,還有去年京中流傳的謠言……

對於這樣一個品行不端的男人,真不知道,周一柱惦念他什麽?!

高氏喚了下人進來,她略喝了一些熱茶,吩咐道:“去請太太……”

她身邊的焦媽媽正要領命而去,高氏卻又想起了什麽,開口道:“罷了,我去見她好了……”

高氏前段日子病得不輕,養了好久,算是養過來了,下人攙扶著,走路沒問題。薑氏月份大了,又是三十多的人了,得小心些。

焦媽媽趕緊讓小丫鬟上前來,小心翼翼扶著高氏,又命一機靈的小丫鬟去提前告知薑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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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柱正為祖母不冷不熱的態度而失望難受,沒多久,就聽說祖母由下人扶著去母親的院子了。

她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緊張害怕之餘,還有點小小的隱秘的興奮:祖母這是去找母親了!祖母親自去了!

她對自己說,母親不會有事,祖母的病已經好了,祖母也不會有事。不用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