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是什麽感受。大概有些涼涼的,又有點悶悶的……
是了,去年就有過類似的情況。她阻止女兒嫁給宋愈,周一柱就故意頂撞她,與她作對,甚至故意戳她的傷疤……
這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女兒!是她養的好女兒!
周一弦見母親身子搖搖擺擺,似在打顫,唬了一跳,她還不知道是什麽緣故,隻以為是祖母在為難母親,連忙對祖母道:“老太太,我娘哪裏做的不對,您教她就是了。她還懷著弟弟,受不得責罵……”
高氏嘆了口氣,對薑氏道:“還是那句話,不要想太多,這不算什麽事兒……”
薑氏當然知道這都不算什麽,高氏也隻是提醒她一兩句,沒對她怎樣。可她心裏難受的是,她女兒周一柱的做法。
她的親生女兒這般對待她,教她心裏如何能好受?
孕婦本就多思,此刻,她竟是連周一柱的麵都不想看到了,見到周一柱她就會忍不住想起兩人之間的不快,有現在的,也有去年周一柱幾乎是指著她的鼻子說她無能的……
“一弦,你把你妹妹帶出去吧,我現在不想看見她……”薑氏擺了擺手,不勝疲憊。
“娘,這是怎麽了?是妹妹做錯什麽了嗎?”周一弦也慌了手腳,她與雙生妹妹素來親厚,幼時又坐臥一處,現下是長大了,兩人都各自有了小秘密,可她們還是彼此最親密的人。
妹妹做錯了什麽觸怒了母親?周一弦十分慌亂:“我讓她給娘親道歉認錯……”
周一弦說著去拉妹妹,示意她快點服軟。
之前她們也曾淘氣犯錯,可是隻要一服軟,母親肯定會原諒她們。
誰讓那是她們的母親呢?她們可是母親最疼愛的人啊。
周一柱有些莫名其妙,她也沒做錯什麽啊。母親這是做什麽?不就是祖母說了母親幾句麽?又沒真的責罰母親。而且她也給母親求情了啊……
況且在孝期就給她議親,原本就是與常理不符合。
錯的是母親啊,是母親先做了不對的事情,她無奈才去找祖母的。
可是母親看起來似乎不大開心的樣子,想到母親生她養她不易,她還是老老實實福了一福:“母親,孩兒知錯了,請母親原諒!”
薑氏不看她,隻擺了擺手:“別說什麽原諒不原諒,你們先回去吧,我想歇一歇……”
沈默了好一會兒的高氏忽然開口道:“一弦一柱,你們聽話,先回去。”
“是。”雙胞胎姐妹應了一聲,隻得先行離去。
待兩個孫女走遠,高氏才道:“你這又是何苦?老婆子我隻不過是跟你說一聲,又沒怪你,你何必傷心垂淚?連一弦一柱這倆不懂事的都知道你有身孕,當保重身體。怎麽你這做母親的,反倒不懂這道理了?”
薑氏搖頭:“兒媳沒有……”
然而眼淚卻不由自主地往下掉。
她自認不是脆弱的人,無論是當初做人續弦,還是知道了自己一雙女兒名字的由來,她再難過,也隻是去鬧別人,而不是自己去悄悄落淚。
仔細想想,她這十多年流的淚,都是因為她的兒女。
可到頭來,也未必換得了他們的真心。
薑氏發狠想道:這些孩子,也不知道生下來做什麽!
高氏觀其神色,知道她可能鉆了牛角尖,本打算離開的她,複又坐下來,跟兒媳婦閑談起來。
她讓小丫鬟繼續給薑氏捶腿,並說道:“你隻管像平日就好,不必顧忌我。女人本就不容易,更何況,你現在是雙身子,越發不易……”
薑氏也不想自己不舒服,就從善如流,喚了小丫鬟來,繼續給自己捶腿。
高氏看著兒媳婦,先從懷孕要註意的一些事項說起,說著說著,又說起自己當日懷孕時的種種,說起周忌幼時的二三事……
薑氏聽著聽著有些癡了。她記憶中的婆婆一向風光的很,可以公然給老侯爺沒臉,老侯爺又得捧著她,敬著她。
按說老太太娘家一無嫡親的兄弟侄子,老侯爺不像是懼怕她娘家。
她曾想過,會不會有一天,她也像婆婆那樣風光?可以不看丈夫的臉色,得子女晚輩的敬重?
高氏又略略說了幾句,薑氏聽得心神蕩漾。她得自己先立起來,她也可以不懼任何人的臉色,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她也可以讓子女對她恭恭敬敬,心甘情願聽她的話,願意為她做事……
這麽一想,她原本因為周一柱而生出的難受情緒倒消散了許多。——當然,也許是轉移了註意力的緣故,因為她想起周一柱後,仍是難擋失望之情。
高氏看著薑氏的神色恢複得差不多了,臉色也不再青白,這才真正離去。
——高氏病剛好,大熱天的到薑氏的院子,又與薑氏閑談半天,覺得疲倦得很。她剛一回去,就吩咐焦媽媽,她要躺下休息,誰都不見。
其實早知道會有這麽多事,她今日就不會來找薑氏,不會將這些事告知薑氏。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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