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對薑氏,不過是麵子上的情分罷了。——可以說,在平時,薑氏的分量肯定比不上周一柱。

他為兩個女兒取名,一個一柱,一個一弦。他知道這是繼室所出,但是他內心深處有時暗示自己,這是原配留給他的血脈。

一弦一柱思華年。

他和他們的女兒一起懷念他的原配妻子。一直以來,他都會這樣下意識地安慰自己。所以,他對一弦和一柱頗為縱容。

若是薑氏與女兒有紛爭,他會站在女兒這邊。但是,如今不大一樣,薑氏有孕。或許薑氏一個人的分量比不上一柱,可是又加了一個人,就不同了。

周忌皺了眉:“好端端的,你去給你祖母說那個幹什麽?你母親不過是隨口說說,你就一定要去你祖母那裏告狀?惹你母親生氣,若是萬一傷著了她腹中的胎兒,於你又有半分好處?真是胡鬧!越大越不像話了……”

“爹……”

“你姐姐既然說了要罰你,你乖乖認罰就是了。你性子跳脫,念念佛經,對你沒壞處……”周忌擺了擺手,讓女兒出去。

——他今日浪費了不少時間,不敢再虛度光陰了。他還有事要忙呢。

周一柱怔忪片刻,忍不住苦笑。原來,在別人眼裏,她所在乎的,母親讓舅母留心人家的事情,她的婚姻大事,隻是母親的隨口一說……

她的終身大事,隻是別人口中的隨口一說。

周一柱輕聲道:“原來是這樣啊,原來是這樣啊……”

她忽然覺得累得很,仿佛自己的行為隻是旁人眼中的笑話。

她自問沒做錯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父親仍在埋頭看書,不再願意搭理她的樣子。周一柱轉過身,慢慢走了出去。

周一弦說到做到,次日果真讓府裏的厲害媽媽看著周一柱,不許她出院子,又給她拿了佛經,讓她慢慢研讀。

——反正在薑氏生產以前,周一弦不想讓妹妹再去打擾薑氏。

周一柱固然不同意,卻無力反抗。祖母和母親都說過,現下先由她們姐妹當家,姐姐比她會籠絡人心,會轄製下人,他們都聽姐姐的,而不把她當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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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氏雖說不想在意這些事,但是還是動了胎氣,又是請大夫,又是服藥,好好調理了一段時日,才又大好了。

這期間,周一弦一直陪在她身邊,卻始終不見周一柱的身影。

薑氏好奇,問起一柱去了哪裏,可是身體不適?

周一弦早就想好了應對之詞,隻說妹妹因為知道自己當時說錯了話,現在正在抄佛經,想給母親以及母親肚子裏的孩子祈福,祈求佛祖保佑弟弟能平安出生。

薑氏喝下女兒遞過來的尚且溫熱的藥,一聲不吭。

她心裏也隱約知道,這恐怕不是一柱的本意。一柱驕縱任性,怎麽會知錯認錯?更別提去抄佛經了。周一柱根本就不是能坐得住的人!

想來是一弦或是老太太的意思吧?

薑氏疼惜女兒,可是這一回,不得不說,周一柱傷了她的心。她想,罰就罰吧,一柱的性子也該好好磨磨了。

但願佛經能教她忘卻那個小宋探花。

至於讓嫂子幫忙留意的事,還是算了吧。她想著她是為一柱好,可是一柱根本就不領情,還覺得她是歹意。

既是如此,她何必去招人嫌呢?

她隻管安心養胎就是了。除去周一柱,她還有其他的兒女,為了一柱傷心難過,損害身體,何必呢?

薑氏如此這般寬慰自己,又按照大夫的吩咐調理,心情輕快,身子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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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勇侯府的暗潮湧動,周暄及其父母並不知曉。

祖母高氏身子痊愈後,周暄就同父母不再日日兩頭跑。

初時,雙胞胎姐妹當家並不順手,薑氏有孕身子弱,高氏又尚在病中,作為伯母,楊氏沒少費心思,一點一點教導周一弦和周一柱。

待雙胞胎姐妹真正上手並習慣管家,楊氏肩頭的擔子才真正卸下來。教兩個侄女管家時,楊氏頗多感慨。

如今她還在,女兒還未出門,不大會管家也無礙。可是,總有一日,暄兒是要獨當一麵的。

管家這本事,她得早早教給了女兒,以防暄兒將來當家,手忙腳亂。

管家之道,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周家人口簡單,楊氏也是成親後一點點摸索出來的。——她當年成親後,婆婆高氏倒也派了媽媽來教導幫助她。但是這種事,自己學會了才是自己的。

而楊氏的兒媳路隨玉因為父母早逝,自己在娘家時,就學著處理內務。後來又隨著周暘在任上,沒少管理內宅事務,是個能幹的。

楊氏本來想著自己教女兒管家,後來轉念一想,罷了,兒媳婦與女兒年紀相差不大,日後她們的關係還要更近一層。路隨玉肯定比她更了解路家的種種。既然兒媳婦是管家的一把好受,何不讓兒媳婦去教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