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朕心中有數!太師,母後尚未知曉,有勞舅舅閑時去瞧瞧母後!"
穀梁文華暗暗叫苦:又攤到我頭上了,這話可怎麽跟妹妹提喲!卻不敢抗拒皇帝的意思,隻得恭恭敬敬地應承:"臣已多日不曾參見太後娘娘,實是不該!"
方炫微微點頭,目光轉向溫涵之:"溫卿家,長公主乃是我朝聖女,千金之體不可流落異鄉,勞你去一趟夷都,將長公主遺體奉迎回京。"頓了頓:"朕擬旨一道,你且瞧瞧,另外......"沈吟道:"著兵部尚書潮祖與你同往!"
溫涵之伏身跪拜:"臣領旨!"
方炫輕輕歎息:"傳旨下去,自明日起,凡我疆土之民,一月不可著彩衣,一月不可行喜事,舉國大喪,為長公主行悼!"
三人互望一眼,齊聲道:"遵旨!"
皇帝背過身,瞧著波光鱗鱗的湖麵,莫名想起那日下午,柳分雙色,紅鯉躍波,太傅笑意繾綣,神情祥和,自己......臉色漸漸和緩下來。
三大重臣眼見皇帝沈默不語,俱都緘聲。蕭寒遠隻是猶豫,斜眼間瞧見中書令目注自己,輕輕點頭,猛然咬咬牙,上前伏身跪下:"陛下!"
方炫視線下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什麽事?"
蕭寒遠不敢抬頭:"長公主之事來得突然,疑點甚多,臣想......臣想......"底下的話似是有些難以啟齒,吞吞吐吐。
皇帝眼眸微閃:"想什麽?"
蕭寒遠伏著身,正欲回話,一旁的中書令接過了皇帝的問話:"陛下,臣等想聽聽太傅對這件事情的看法!"
皇帝的臉色仍是平平淡淡,瞧了瞧溫涵之,複又瞥了瞥蕭寒遠,抿緊雙♪唇,不置可否。穀梁文華頓感不悅:這兩人什麽心思?去問那人?難道我這個太師是白當的嗎?幹咳一聲:"太傅貴體違和,怡養已久,不好隨意打擾,傷了病體,豈不讓陛下憂心?"
潘海候在一邊,聽了太師的話,莫名想起昨夜太傅慘白如紙的臉色,心下有幾分忐忑不安:太傅不會是真病了吧?
方炫揮了揮手:"太傅的意思已告知於朕了,朕自有主張。兩位愛卿不必掛懷!不過......"微微頓了頓,語氣複又緩下了幾分:"太傅一人獨居,想來頗為寂寞,若是兩位有遐,不妨去瞧瞧,也可慰解太傅病中無聊!"
潘海驀然抬頭望向皇帝,心中大喜。自幽居永安以來,太傅便一直安安份份留在宮中,與外臣再無交流,便連昔日的好友也不再相見。此次皇帝讓溫、蕭這兩位朝中故人去探望太傅,想來對太傅已放下幾分心防!
老太監動了動身子,不經意溜眼間,忽地愣住,垂柳揚風處,一點白色衣袂翻飛微露,額爾風過柳靜,那抹衣角疏然不見,這宮裏誰人喜著白衣?太傅......
溫、蕭二人聽了皇帝的話,頗感欣喜,齊聲道謝:"臣謝陛下隆恩!"皇帝擺了擺手,重又瞧向湖麵,輕輕歎息:"太傅是最喜歡春天的......"
蔚綰立在柳後,任柳葉隨風,擊打在臉上,兀自感覺不到疼痛。方炫便在身前不遠處,憑欄而立,側臉光潤如玉,長眉斜斜插鬢,鼻梁挺直,陽光下,水色流玉霜,瑤池仙姿現,端地豐神俊朗,氣度軒昂,舉世無雙。
風吹過,發梢輕揚,蔚綰目光一沈,幾縷銀絲刺入眼簾,平日國事繁忙,皇帝便是保養得再好,仍是難免傷神傷身啊!
暗暗歎息,想起壽仁殿內空無一物,牆角被褥淩亂,皺了皺眉頭,怎可讓溫、蕭二人看到那番景象?移動身形,掩在垂柳柔枝後,悄悄離堤上岸,並未回殿,卻又返過身重又行上芳草長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