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子很快學起了捕獵。

在媽媽的看護下,他嘗試著追捕一隻小羚羊跑。可是,第一次的嘗試總是慘敗的,豹子才剛剛把小羚羊給絆倒,就讓對方一個後腳踢踹飛了出去。好在媽媽護住了他,才沒使他滾落在羚羊群的腳下。儘管如此,他還是疼得整張臉皺成了一團。

第一次失敗,第二次慘敗,第三次讓一隻動物的家長追得滿地打滾……不管捅出多大的簍子,他都有媽媽護著。

現在回想起來,這是他小時候最愉快的一段時光。

後來豹子累了,趴在草叢裡喘氣休息,媽媽卻過來將他一把提拎起來,然後把他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媽媽高高的,這時候小小一隻的豹子正好能坐在她的肩上,眺望著第一次目光所能觸及到的遠處。

風吹過起伏不斷的草浪,捲起草葉飛舞,一片廣袤的黃綠色,弟弟妹妹們在其中歡快地追著一隻小兔子。

他忽然不累了。

「好看嗎?」媽媽問。

豹子眨了眨眼,他低頭對上了媽媽那一雙溫暖的金色瞳孔,點了點頭,認真道:「好看。」

「那你想見一見更好看的嗎?」

「想。」

然後,媽媽帶著他走進了樹林的深處,一步一步地來到了地界線的那一棵高大的綠樹下。粗壯的樹枝上懸掛著一隻隻未吃完的獵物。她讓豹子抱緊他的脖子,輕巧地向上攀爬而去。

三兩下的功夫,媽媽就來到了大樹最高的一根樹枝上,並把他放在樹枝上坐好。

第一次來到這麼高的地方,腳下又懸空著,豹子有點兒害怕,他緊緊偎依在媽媽的身邊,微微闔著的雙眼顫唞著。

「不要怕,睜開眼看一看。」媽媽的聲音清晰地在他的耳邊響起,「有我在。」

「……」豹子的眼睛顫了顫,聽從著媽媽的指示,一點兒一點兒睜開了眼。

一縷一縷的陽光在手上跳躍,稀疏的樹葉在眼前錯落,切出一塊塊形狀怪異的藍色方塊。

是天空。

藍天清澈,白雲舒捲。

遠處,剛剛才看到的那一片廣袤的草地現在不過張手就能遮擋住。遠點兒的地方,是踩在他腳下的一片茂密樹林,金黃的光線將暗綠的樹冠輝映得一片茂盛。再遠點兒的地方,綠到發黑的樹林跟天空匯成一根筆直的線,似乎到了盡頭,卻又不是盡頭。

真……美。

他的眼睛也忘記了眨,也忘記了呼吸。好半天,他才聽到媽媽的聲音響了起來:「開心嗎?」

豹子眨了眨有些乾澀的雙眼,回頭看向身邊的媽媽,臉上露出了一張大大的笑容:「開心!」

「媽媽陪你的時間不多了。」媽媽的手摸上了他的頭,寬大的手掌輕輕撫摸著。豹子看到媽媽的金色瞳孔在陽光下泛開一層溫柔的光澤,「你要快點長大呀。」

時間……不多了?

為什麼時間會不多?

豹子歪了歪頭,聲音稚嫩清脆:「我會馬上長大的!」

不久以後,豹子學會了捕獵。他……長大了。

長大意味著什麼?

孤獨。

要離開母親,為了生存而活下去。

離開的那一天,他回頭看了看媽媽,又看了看在追著動物玩的弟弟妹妹,然後頭也不回地走進了森林深處。

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跋涉,豹子找到了一處自己喜歡的地方,那裡有一棵高高的樹,爬上去可以看到遠處迷人的風景,於是他標下記號,定為自己的地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