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段(2 / 2)

無花倚著牆壁深深地吸氣,或者當初修建虛無縹緲宮的時候他從來不曾想過自己也會被困在自己修建的宮中。

“少主——”鐵柵之外忽地響起一聲低低的呼喚。

無花抬眼,一雙纖長的手緊緊握住鐵柵,那竟是世上最美的一雙手。可是,那雙手的主人臉蒙在絲巾裏,他看不見。

“綠珠!”無花奪口而出,此時相見,是驚是喜,還是絕處逢生的意外?

“少主,”綠珠打量著他,見到他滿身血汙,神情疲憊,不由哽咽起來,“都是青露藏起了你的藥,才會——”

無花卻審視著她,“你的臉怎麼了?”

“沒什麼,”綠珠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臉,卻帶起早已麻木的痛,連忙停了手,“少主,我趁他們不在,將你的藥偷了出來,你快快服下吧。”說著,將懷中一個玉瓶遞過。

綠色的液體在瓶中流溢出青色的微光,無花不假↘

這,又是怎樣一種無奈?

“這是師父給你的信。”黑暗中那人的衣服與黑色溶為一體,也不知他是何時進來。

綠珠接過信,幽暗中信末的火焰刺痛了她的眼。

不是火焰,是玄火令,見令如見師父麵。

不錯,她的師父是玄火道人,她不過是一名忠實的卒子,伏在無花身邊,如果這個局沒到收官階段,她幾乎忘了自己的使命。

這個局是何時布下的,她幾乎記不得了,她隻知道自己是虛無縹緲宮的侍女。時間不長,居然令她忘了自己真實的身份,和來這裏真實的目的。

直到偽裝將要揭破的一瞬間,她才感到撕心裂肺的痛,侍女的角色演得太久,她已經與角色溶為一體,血脈相連,她已經忘了真實的自己是什麼模樣。

“我知道該怎麼做。”她簡單地回答,讓那個信使退下。

不知癡坐了多久,直到,無花已經睜開眼。

黑暗已經很濃鬱了,內室裏沒有點燈,但,她很清楚他已經醒來。

頭痛已經停止,但媚銷魂的作用還沒有過去,他全身軟得沒有一絲力道。

喉嚨裏幹得要冒煙,他舔了舔幹裂的唇,就在這時,他感覺到冰涼的東西慢慢湊近他的唇。“喝點水,”她說。

就著她的手,無花一飲而盡,喝得急了,水嗆得他一陣急咳。

“少主,慢點。”綠珠的聲音很溫柔,與平日的她沒有任何區別。

無花卻啞然失笑,“你還在叫我少主?”

綠珠默然。沉默裏象橫亙著一條無法逾越的溝,讓他們再也無法跨過。

無花的聲音很平靜,“綠珠,你若要我的命拿去便是,但,你們不能動一點紅,這是我唯一的請求。”

“我欠他的,今生今世,來生來世都還不清!”無花的語聲急切起來,“他在哪裏?綠珠,告訴我!”

“他…沒事,”或許是不忍見他著急,綠珠的話變得順理成章,“我們與他沒有過節,不必為難他。”

無花如釋重負,“那就好。”

為什麼他不曾責備自己?綠珠心上又是驟然地痛,是不是直到此刻,他從沒有想過自己早已成為他的敵人?

“綠珠,”無花的聲音很平靜,象是平日裏與她交談一般,“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隻要不傷害一點紅,其他的事情,任由你們處置吧。”

“少主,你不恨我?”咬了咬唇,綠珠終於問出了最想問的話。

無花緩緩地搖頭,“你這麼做必定有你的苦衷,很多時候,命運不由自己掌握,可何去何從一定要自己去選擇,這便是人在江湖的無奈。”

綠珠忽地發現無花變了,不再是以前那個冷酷無情的煞星,睚眥必報、率性而為,隻圖一時之快任意剝奪別人的生命,他變得淡漠,以前覺得重要的事,現在在他眼裏卻不值一提。

不,她寧可他還是原來的他,活得任性,活得瀟灑,他從來不是和尚,從來不會參禪悟道。這般淡漠,讓她有種莫名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