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搖了搖頭道:“我家主人不喜生人,二位見諒。”便欲關門。戚少商歎了口氣,想今日的話倒是說對了,反正前麵都在下雨,反正一身都濕透了,躲不躲也無所謂了。

忽然莊園深處傳來一個聲音,帶笑道:“既然是要避雨,那就讓他們進來吧。”

老者遲疑,半晌方側了身讓道:“二位請進。”

戚少商卻隻覺奇怪,那個聲音仿佛在他耳邊響起似的,而順著那老者背後看去,卻是偌大一片花圃,哪有半個人影?而那個聲音卻似聽過,隻是距離既遠,又在雨中,聽不分明。戚少商心下好奇,轉頭對白愁飛道:“進去吧。”

白愁飛卻不挪步,戚少商見他發絲全部被雨淋濕,濕淋淋地卷曲著糾結在臉頰和脖頸上,心中又是一痛。惜朝惜朝,你為什麼就不肯相認呢,你折磨了我這許久,難道還不夠麼?

伸手欲去拂白愁飛耳邊的濕發,白愁飛哼了一聲,扭頭讓過,道:“戚樓主,放尊重點。”

戚少商幹笑,縮回了手,那老者又道:“我家主人有請,二位隨我來吧。”

戚少商走了兩步,見白愁飛還站在原地不動,拖了他便走,道:“磨蹭什麼,裏麵還是龍潭虛穴不成?”

白愁飛眉宇間閃過一絲無法形容的神色,繼而微歎了口氣,任他拉著走了進去。

二人隨著那老者進去,麵前竟是一片極大的花圃。泥土肥沃,裏麵卻盡是枯枝敗葉,幾乎沒一株是活的。戚少商奇道:“老人家,為何全種些死了的花?”

老家人也不回頭,道:“這位公子不是識花之人。這乃是海外仙葩,一株花,一生隻會開一次。它的培育也極難,你看這一片花圃,沒一株活了的。”

戚少商停下腳步,彎下腰細看那花株。也無甚出奇之處,再普通不過了。他伸手想觸那花枝,身後的白愁飛叫道:“住手!”

戚少商一怔,白愁飛的聲音裏,竟然有驚惶之意。他回頭,白愁飛卻轉了眼不看他,淡淡道:“有毒,而且是無解的劇毒。”

老家人叉手笑道:“這位公子好眼力。”

戚少商腦中靈光一現,叫道:“療愁!”

一個溫文的聲音,自回廊上傳來:“不錯,正是療愁。”白愁飛跟戚少商同時抬頭望去,隻見一個氣度高華的白衣男子靠在廊上,麵帶微笑。但這微笑卻在見到白愁飛的一刻,凝住了。

“惜朝?”

白愁飛定定地注視著麵前的白衣男子,沒有說話。戚少商失聲道:“趙佚!”

趙佚的眼光轉向戚少商,笑道:“年餘不見,倒是沉穩了不少。當日在宮中見到你那副要殺人的模樣,與如今比倒是天壤之別。戚少商,我確實沒看錯人。”

戚少商低頭,半日道:“皇上過獎了。”

趙佚微笑,他的笑在雨中有些恍惚。他伸手到空中,此時雨勢已小,雨點落在他手上,晶瑩透明,然後慢慢滲入他掌心內。

“惜朝,好久不見了,你卻是風華依舊。我還記得,那夜月下,蓮池之邊,我問你,為何不穿白衣,你答我,白色是高潔之色,顧惜朝不配此色。我一直想睹你著白衣的風采,你卻連這機會也不給我。”

戚少商回頭盯著白愁飛,嘶聲道:“你究竟是不是顧惜朝?”

趙佚笑道:“戚少商,以前我要說你是個呆子,現在我還是要說你是個呆子。他是不是顧惜朝又如何?上天給了你機會,你卻在那裏猶豫不決。你就像在等那花開,你想等到花盛放的時候,花開了你還要等,等那綻放最美的時候,可是那時,卻下了一場雨,花瓣也落了。”

戚少商站在雨中。他的眼神很空茫,像天地在被雨簾掩蓋下的那種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