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朝漲紅了臉,一時間無話可說。趙佚看了他窘態,心中好笑,道:“過來,真會掉下去了。那可真也是笑話一樁了。”

顧惜朝眉宇間驟然染了怒色,趙佚見他臉色紅得如同要滴出水來,便笑道:“我叫你過來,聽見沒有?你是要我來請麼?”

見顧惜朝不動,趙佚便在亭中坐了下來,道:“人生何處不相逢,居然會在這裏碰上你。”

顧惜朝冷笑道:“皇上好有閑心,居然一個人到這裏來閑逛。”

趙佚眉梢驟然染上濃重的悲哀之色,半日,緩緩道:“十年前,我是在這裏遇上憐雲的。”

顧惜朝一震,望向趙佚,隻見趙佚手指輕叩在鳳血凝之上,微喟道:“憐雲是苗家女子,嫁入了唐門。她也不開心,就到處亂跑。那時她才十六歲,還是個孩子。隻知道玩跟胡鬧,是我苦了她,先是把她拘在王府,然後又把她拘在深宮,做那勞什子的貴妃。”

眼望湖麵,還是那茫茫煙波綠,跟十年之前,無甚差別。隻是物是人非,佳人已渺,再不會有那個嬌美少女,滿臉純真和不諳世事地對著自己笑了。

她伸出手,握住自己的手,那時候,卻沒想到,是把她推上了絕路。

趙佚心中一痛,痛得要揪碎了心。顧惜朝看了他表情,冷笑道:“皇上後悔了?後悔因為袒護我而失了你的貴妃娘娘?”

趙佚瞟了他一眼,沒說話。

顧惜朝卻又笑道:“人死不能複生,皇上請節哀。貴妃娘娘是想不通,枉自白送了性命,皇上也別太過難受了。”

趙佚眉頭一挑,心想這小東西倒真是不知死活,不怒反笑道:“想不到惜朝還懂得安慰人。有長進啊,有長進。”

顧惜朝揚了眉笑道:“皇上,你知道我是顧惜朝?”

話未落音,隻覺眼前人影一閃,他整個人已在趙佚懷中。趙佚的鳳血凝抵在他脖子之上,低笑道:“你說呢?”

顧惜朝全身都僵硬了,趙佚察覺到他的反應,不由得笑道:“怎麼?怕了?”貼在他頸後笑道,“放心,今天這地方挑得不錯,看在憐雲的份上,今天我讓你走。不能讓她屍骨未寒就對我怨念不放了。”

顧惜朝冷笑道:“皇上,你這究竟是有情有義,還是薄情寡義?”欲待掙紮,那管玉簫卻橫在頸間,也不敢如何。那玉簫乃稀世珍物,觸了肌膚並非一般玉質那般涼意浸骨,煞是溫潤。但縱是如此,顧惜朝也隻覺得寒氣在往心裏冒,在趙佚這種高手底下,他決討不了好去。

趙佚感覺到顧惜朝在自己手中竟然有輕微的顫唞,卻刻意把他摟緊了些,顧惜朝恨死了他眼中那抹逗弄的笑意,但也不敢再開口,一時間兩人就僵在那裏,隻聽得那風拂了柳條的沙沙聲。

趙佚貼在他耳邊,低聲笑道:“別怕,今天不會拿你怎麼樣的。”不理會顧惜朝氣得全身顫唞,忽然留意到他頭上的簪子,他貴為帝皇,豈有不識貨的道理,輕噫了一聲,伸手想去拔他發簪,顧惜朝一掙,怒道:“皇上!”

趙佚看他發急,更是好笑,貼了他嘴唇便吻了下去。顧惜朝情急之下一口咬了下去,趙佚猝不及防,一陣劇痛,放開了他。

顧惜朝掠開丈餘,瞪了眼睛看趙佚。趙佚嘴唇被他咬得生疼,又是氣又是笑,半日方道:“哪去找了隻會咬人的小貓兒來?倒真是可愛得緊。”

顧惜朝哪裏受得了他的調笑,直氣得臉色發青,手握在劍柄上直是發抖。

趙佚卻正了色,道:“那沉香木你是從哪弄來的?那本是今年的貢品,不知路上被誰盜了。”

顧惜朝冷笑道:“皇上好生小氣,就算是被我盜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