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也靜止在那裏。然後風又起,花再一次翻飛。又凝住。最後,終於落了地。

顧惜朝帶了笑地站在那裏,那暗沉的天低迷得就如同潑了墨,他卻是一泓清流,注入了那濃墨裏,把墨化淡了,還帶來了水的香。漫天起舞的淡色的花瓣擁了他,風打著旋,花也打了旋,繞了他旋轉,就仿佛是花海裏走出來的人。

花瓣飄飛到戚少商眼前,戚少商甩甩頭,那花瓣卻貼在了他眼睛上,有點癢。戚少商伸手拂開了,卻見王小石死死地盯著顧惜朝看。

顧惜朝卻也不避開他的眼神,縱然連戚少商此等不拘小節之人也覺得王小石的眼神有些過分了。顧惜朝還是帶了那抹笑,笑得似乎讓天邊的陰雲都散開了些。

“王大樓主,勞駕你告訴戚少商,我究竟是白愁飛呢,還是顧惜朝?”聲音清,且亮,像就把一顆石子投進水裏,濺出的聲音。很清悅。

王小石垂了頭,道:“他既然跟你說是顧惜朝,那便是罷。”

戚少商為之氣結,顧惜朝卻是一副神定氣閑的模樣,戚少商無言無語地呆了半日,方道:“小石兄沒有帶溫姑娘一起回來?”

王小石苦笑道:“現在這臨安城後風雲變幻,什麼事都可能發生,她又是個闖禍胚子,我怎麼敢帶她回來?”起了身,道:“我先回房,思緒太亂,得好好理理。”

顧惜朝轉了身道:“我也回房了。”

兩人分了頭離去,戚少商卻站在那裏,無意識地把棋盤上的白子黑子,擺來擺去。

戚少商進了顧惜朝房中,見顧惜朝靠在床沿,臉龐在燭光下如同象牙的顏色,眼睛半睜半閉,一副似睡非睡的模樣,一本書早從手中滑落到膝頭上。

戚少商忍俊,上前忍不住捏了捏他的鼻子。觸手很冷,冰涼冰涼的。顧惜朝睜開了眼睛,一時間似乎還有點回不過神來,突然笑了笑,笑得竟有幾分天真,才睡醒的他,眼神還帶了幾分朦朧,卻非白日裏所見的那煙雨迷漫,很清很淺,讓戚少商很難得地一眼看了進去。

戚少商摟了他的肩,也坐到床沿,溫言道:“你的毒,還有什麼大礙麼?”

顧惜朝在他懷中仰了頭看他,兩人視線相交,顧惜朝笑得燦爛而虛幻,就像那一閃而過的白日煙花。戚少商有點目眩,又說不出的心中發疼,伸了手按了他的頭埋到自己胸`前,顧惜朝發悶,在他懷裏掙紮了幾下,戚少商低聲“噓”了一聲,道:“讓我抱抱你吧。”

顧惜朝安靜了下來,戚少商的懷抱很溫暖,竟暖得有些讓他留戀,不願掙脫。

“我居然還能這樣子再抱住你。我覺得我就像在做夢。”

顧惜朝自他懷裏把頭探出來,眼神有點狡黠。“你不是還在一個勁兒追問王小石,問我究竟是誰麼?”

戚少商寵溺地在他鼻尖點了一記,笑道:“就算你不是顧惜朝,我也認了。”

顧惜朝眼中閃過一絲陰鬱,道:“為什麼?”

戚少商眼光深沉地看他,緩緩道:“我寧可自欺欺人,也決不想再失去。”

顧惜朝挑了眉,想說話,戚少商歎了口氣,嘴唇慢慢地覆上了那微動的唇瓣。顧惜朝唔了一聲,於是也就沒有聲音發出來了,隻有桌上的燈焰畢剝畢剝的響聲,讓戚少商又恍惚地覺得是回到了連雲寨上那個夜晚。

“惜朝,不要騙我。不要騙我。”

深吻之後,戚少商離了他的唇,細細地看他的眼睛。仿佛想找點什麼出來。“惜朝,不要再騙我。”

顧惜朝又笑,笑得很閃爍,像即將熄滅的燭火。“我騙了你什麼?”

戚少商的唇,輕輕擦過他的臉,輕柔得像風。像怕碰碎了他。“我隻是怕你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