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少商道:“於是你便彈琴,傳到了我耳中?”
顧惜朝拉起了一邊唇角,微微苦笑,笑得有幾分淒慘。“琴乃高雅之物,五步之內,便不可聞其中妙義。隔了如此厚重的石壁,琴聲怎麼可能傳得到你耳中?除非是有深厚內力……方能傳出……”
戚少商道:“你內力全失,勉強練那功夫,你該知道後果如何。功力時聚時散,本來就危險得緊,最後可能會弄得你骨骼筋脈盡碎,你練的時候,難道就沒有想會有這等後果?”
顧惜朝淡淡一笑,道:“那種活法,不如死了的好。我不後悔。”抬了眼睛,道,“難道你還後悔?後悔見到我?放了我?”
戚少商一點點地撫著他的眉,仿佛想把他眉心的痛楚撫平。“如果要看你痛苦輾轉,我寧可不見你。”埋了頭在他頸間,喃喃道,“你為什麼要去練那門功夫……那是把自己往死路上推……”
顧惜朝淡淡道:“玄天七音的心法江湖上多有流傳,並非什麼秘密。金風細雨樓一樣有,隻有沒幾個人敢練,也沒幾個人能練成,如此而已。呆在那裏反正也是生不如死,不如拚上一拚,賭上一賭。”
戚少商低聲道:“你就不管後果了?”
顧惜朝聳了聳肩,這個小小的動作又牽動了傷口,讓他更蹙緊了眉。“玄天七音不是邪門功夫,隻是我那時功力盡失,那樣子練法,是走上了邪路。玄天七音本是內功心法,而我卻竟……”
戚少商見他停住了不說,追問道:“什麼?”
顧惜朝勉強笑了笑,道:“沒什麼。”合了眼睛,道,“我累了。想睡一會。”
戚少商道:“此地久留不得。你萬萬不要再出手,我替你上的藥是種極珍稀的藥物,隻要不再妄動,三日之後傷口必將平複。”
顧惜朝睜了眼睛,怒道:“今天是誰幹的好事?還在這裏說我的不是?”憶及方才竹林裏的一幕,再加上那陳銘曖昧的笑容,顧惜朝一股怨氣又湧了上來,直想給戚少商一掌摑過去。
戚少商見他急了,賠笑道:“是我的錯,是我的錯。你累了就休息,我不說話吵你了。”
顧惜朝狠狠刮了他一眼。也確實倦極,合了眼,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卻見油燈之下,戚少商還坐在案前,凝了神地思索。顧惜朝半坐起身子,笑道,“怎麼?可想出了些什麼頭緒?”
戚少商把一直攜在身上那柄逆水寒劍放到桌上,道:“這柄劍提醒了我一件事。”
顧惜朝笑道:“哦?什麼事?”
戚少商伸手轉動著逆水寒的劍柄,道:“當日我怎麼也想不出來究竟為何連雲寨會慘遭橫禍,雖然知道必然是由逆水寒起禍,卻不曾想到是劍柄裏藏有物事。也更不曾想到,裏麵藏的居然是一個叛國的陰謀。”
顧惜朝皺了眉道:“那又有何幹係?”
戚少商道:“沒關係,隻是提醒了我,即使那人殺了雷純,也不一定目的就是為了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我或許想得太簡單了,就比如說你,給你金風細雨樓或許你還並不在意,除非……真正有什麼值得拚了命去爭取的東西。”
顧惜朝不再笑,隻是靜靜瞅著他看,燭火下一雙眼睛微光閃耀。
“什麼是值得拚了命去爭取的?”
戚少商笑了笑道;“對當年的傅中書,是黃袍加身。好權勢的官場中人,那便是至高無上。而對江湖中人……金風細雨樓已堪稱江湖第一樓,聲勢已在六分半堂之上,已隱有統領之勢,還有什麼比控製它更吸引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