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軒離去很久後，教室仍然處於讓人莫名壓抑的氛圍裏，隻見大家眼裏燃燒著怒火，想要發泄卻又找不到出口。
實際上，那些平時不練習的二三年級生本打算在佟軒離去後放聲歡呼，慶祝這一周抗議行動的大獲全勝。他們想要讓這個自以為是的顧問老師知道，隻會狗眼看人低是不配指導社團的。
但現在，沒有一個人這樣做。
至於為何會這樣，李妍心想大概是佟軒離去前的那番話，讓雙方的立場完全顛倒過來的緣故吧。並非老師“狗眼看人低”不配指導社團，而是社員“爛泥扶不上牆”不值得指導。
也難怪顧小倩會冷笑著說這老師真有一套了。
直到最後，大家也沒有像上次那樣開口抱怨，或是發泄怒火，所有人都懷著心事一般，悶悶不樂地回到各自的教室進行練習。
剛才的事情仿佛一場夢，讓人有種恍惚感與不真實感，但那的確是已經發生了的事實。
或許是原本偷懶的社員自尊心受到打擊了，自從那天之後，各個教室很少再傳出吵鬧的聲音。不止如此，不確定是否全拜顧問老師的那番挑釁所賜，但是基於想證明自己並非扶不上牆的爛泥的心理，而開始練習的社員的確增加了。
話雖如此，每當李妍走進美術教室前的女生廁所，就能聽到“那個爛人！”或是“太瞧不起人了！”之類把顧問老師貶得一文不值的罵聲，也不知道男廁所是不是同樣的狀況。這種話要是被夏乃聽到肯定又要惹她生氣了，但李妍覺得，大家一邊發泄怒火一邊練習，總比以前完全不練習好。
然後又到了第三個周末，社員們聚集在美術教室裏，擁擠的空間裏充滿了異樣的緊張感。就連上次直到顧問老師進教室以前都隻顧著聊天的學長學姐們也跟大家一樣，手裏握著已經削好的鉛筆，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李妍用膠帶將畫紙貼在畫板上，並仔細確認鉛筆是否都有削好。
“大家今天果然都卯足了勁呢。”
坐在旁邊的顧小倩笑得十分開懷，王鑫也點了點頭。
“因為不想再被罵得狗血淋頭了。”
“也是，但應該還有其他理由吧。”
顧小倩說著，視線投向教室的角落。學長學姐們正聚在那裏，不知道在竊竊私語些什麼，李妍勉強能聽見“氣死人了”“給他點顏色瞧瞧”“後悔說出”“道歉”等等隻言片語。
他們必定是在說這次一定要讓顧問老師對他們刮目相看，並讓他主動為之前的話道歉吧。聽說過去這一個星期，許多人即便社團活動結束了也仍然在堅持練習，不隻一次有人看到直到天黑還有教室裏亮著燈。
“看來大家還懷恨在心呢。”顧小倩說。
“被說成參加比賽是去湊人數，換誰都會不爽吧，也難怪大家都拚了命地努力。”
王鑫不經意說出的這句話，令李妍感到一陣動搖。她下意識咬緊了嘴唇，視線不自覺看向夏乃的位置，夏乃正在專心去除橡皮擦上殘留的鉛筆灰，完全沒注意到身後的目光。
曾經對夏乃說過相同話語的自己，是不是也跟社員們怨恨顧問老師一樣，仍被夏乃懷恨在心呢？李妍忍不住浮現這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