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中光線十分昏暗,燕甯又穿著一身紅色的衣裙,莊逐言看不出她傷了哪裡,怕她傷了骨頭又不敢隨便動她,隻能低聲問道:“怎麼了?你傷著哪了?告訴我。”

燕甯疼得額頭上出了一頭冷汗,深吸了幾口氣,才小聲回道:“腿……”

莊逐言立刻回頭看去,才發現燕甯的雙腿被幾塊大石頭壓住了。他整個人像被一桶冰水從頭到腳澆了個徹底,他竟沒能護好她,還是讓她受傷了。

“別怕,我把石塊推開就好了,別怕……”

他的聲音黯啞低沉,尾音發顫,將她扶著坐好之後,便轉身過去搬那幾塊岩石。石塊很大,一般人根本搬不動,他將寬大的袖袍輓到手肘,雙手死死地扣住石塊,將之一點點移開。他背過身後,燕甯這才看清,那人的白衫已經贓汙不堪,尤其是背後,被鋒利又沉重的石塊劃破了衣衫和皮肉,整個背後就像是一副血色侵染的水墨畫。

他仿佛感覺不到自己的傷勢,執著地搬動那幾塊巨大的岩石,燕甯看不到他的神色,隻能聽到他不時傳來的壓抑的低咳聲。

緊緊地盯著那人的背影,燕甯眼眶發熱,不自覺地抬手捂住胸口,隻覺得那裡疼痛不已,比岩石砸中還疼數倍。

莊逐言近乎瘋狂地搬了小半柱香的時間,終於把壓在最上麵的兩塊岩石搬開。之前燕甯痛得都麻木了,當岩石搬開的那一瞬間,她突然感到一陣難以忍受的劇痛猛地襲來,痛得她低叫了一聲,“啊!”

莊逐言驚得不敢再動她腳邊的石塊,半跪下`身子仔細查看。

她的左腳正好卡在大石塊和小石塊中間的縫隙裡,沒有受傷,右腳被剛剛搬走的岩石砸中了小腿骨,幸好那塊岩石不算巨大,腿骨沒有被徹底砸斷,但那血肉模糊的樣子,還是深深刺痛了莊逐言的眼。

翻開長袍,從內袍中撕出一條乾淨的布條,莊逐言小心翼翼地將她的腿抬起來,一點點的將傷口纏繞起來,當溫熱的血流過指尖時,他的手指控製不住的顫唞,抖得連布條都拿不穩。

莊逐言眼中隻剩下殷紅的血色,腦子裡不斷的閃過母後和皇兄離開他時的樣子,他們慢慢的沒有聲息,慢慢的變得冰冷,無論他怎麼做,都無法輓回……他一個人孤獨而絕望的活著。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體會這種痛苦,可是現在他再次被那久違的恐懼和絕望淹沒,他怕,怕無論他怎麼做都保不住她的腿!

她是那樣的高貴清雅、明媚灑脫,她應該高高在上,應該肆無忌憚縱情歡笑,怎麼可以沒有腿!怎麼可以因為來找他而失去一條腿!

周圍太黑,莊逐言又擋著她,燕甯看不到自己的腿傷得如何,除了石頭移開的那一刻特別疼之外,她自己並沒有感覺到太難受,本以為隻是砸傷了腿,但現在莊逐言的樣子非常不好,她能感覺到他整個人都在抖,難道她的腿傷得比她以為的要嚴重得多,腳……被砸斷了?

她會……殘疾嗎?燕甯腦子裡一片空白,胸口像被一塊大石頭壓著,連呼吸都暫停了一瞬。她跑進來的時候,躲閃不及也沒石塊砸了幾下,現下胸口越發疼痛,一股血腥之氣湧了上來,燕甯忍不住咳嗽起來,血沿著嘴角滴落在衣襟上。

猛烈地咳嗽聲終於拉回了莊逐言的神智,好不容易包紮好傷口,卻發現燕甯居然咳血了,莊逐言驚得肝膽俱裂,胡亂地從衣襟中摸出燕甯給他的那個小藥瓶,將裡麵的兩顆小藥丸一股腦兒的都倒出來,塞進燕甯嘴裡,“快,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