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在紫發青年長久的沉默下逐漸消散。
“……佐為?”
“阿光……”
他似乎有考慮了很久的,斟酌著開口:
“我不想去考職業棋士。”
“……為什麼?”
進藤光不敢置信的望著他,艱難的問。
“我覺得,並不隻有職業棋士這一條路……像塔矢名人,他經常在很多地方尋覓高手,也經常教導一些喜歡下棋的孩子……”
佐為著急的解釋,臉上的表情混雜著認真與說服。
進藤光知道自己是可以理解佐為心情的。
佐為——他隻是想——下自己喜歡的圍棋——
一場場冗長繁瑣的升段對局、壓迫神經耗費精神的頭銜比賽……是證明自己的必要,也是擺脫不開的義務。他們不能自由的選擇對手,而高段者,有權力俯視一步步往上爬的年輕棋士。
職業棋士的世界並不若當初想象那樣光明、不是所有人都能心無旁騖的下棋,其中潛藏的汙穢,少年棋士已經隱隱了解到並有所覺悟,那個世界不適合單純追求圍棋的佐為生存。
越是明白到這一點越是感覺悲哀,心口像有一塊重石壓迫著。
明明……明明……是那麼努力的把他拉回了人世……可他說出的這些話,就像否定她所做的……
進藤光束縛了藤原佐為的自由嗎?
佐為,你是不是這樣想的?
緊緊咬住下唇,她垂頭久久不語。
看不清她的表情,佐為擔心喚道:“阿光……”
她突然衝了出去。
“阿光!”
他追隨其後,顧不上一路上仆傭的詫異目光,一直追到庭院裏,看見她停在庭院那棵鬱鬱蔥蔥的大樹下。
金色陽光透過枝葉形成光斑錯落的停留在少女身上,形成一個仿佛虛幻的影子。
虛幻的感覺被少女突如其來的一個大動作打破。
“佐為大傻瓜!白癡!笨蛋!”
她的腳狠狠踢在粗壯的樹幹上。
極不淑女的動作令遠處的兩個管家皺起眉,佐為則是有些心驚肉跳的喊:
“阿光!”
進藤光沒有回頭。
佐為站在那裏凝望她簡直稱得上單薄的身形,細致的眉間出現淺淺的褶皺。
他輕垂眼睫,一隻手無意識的扯著另一邊衣袖——不是以前那樣寬大的衣袖。這種思想上與現實中的落差他已經慢慢習慣了,有時候想咬扇子隻能咬手指的情況他也能接受了(總是被阿光瞪被管家“禮貌的”建議改正)……
這一切真實,都是那個孩子給他的。
……是賜予吧。以“她”的犧牲。
那時的消逝,給阿光很大的打擊吧?四處找尋他的少年,遍尋不獲時是否傷痛難止?甚至一度放棄了圍棋,因為自責而自傷。
阿光自以為輕描淡寫帶過了那段經曆,他卻能明了曾經的少年心中的落寞。
所以無論如何也要帶回他——以至落到如今的窘境,阿光要下多大的決心——
他深深地歎了口氣。
他的歸來造成阿光的過分依賴,他想這樣是不好的,這個孩子需要獨立成長……但是在現在?阿光最需要陪伴的時候……也許,暫時不是離別之時。
還不是時候。
他走過去,輕道:
“阿光。”
她抬了抬眼,嘴唇動了動,什麼也沒說出來。
他向她伸出手,潔白修長的手指像在發著光——
“……上次在夢裏,我把折扇給了你。”他說,淡雅的微笑,“這一次,我把手給你。”
進藤光呆了呆,看著那隻手,再看著那個微笑,慢慢地,把自己的手抬起,輕輕搭在他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