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段(1 / 3)

前消息並沒放出去,因此以往那些夙敵尋仇殺人的可能性很低。而在眼皮底下,就一個蔣德馨還沒接觸過了。自己一直沒把蔣德馨放在眼裏,隻不過是一窩幾個小賊而已,但這兩年來他們勢力有所發展,看來得及時收複才行。既然蔣德馨的女兒與喬家看起來有所聯係,那就先探探喬康的底,說不定能套出什麼情況來。

而這次晚茶大概隻喝了一刻鍾左右,喬康對蔣德馨的狀況一無所知。說起蔣德馨的女兒,他才恍然想起什麼,說:“不就那個女學生嘛,我兒子的同學,兩個人在學校裏勾搭上了。媽的。這小子真沒眼光。那個小小茶鋪能出來什麼大家閨秀?我早叫他們斷了。”

020

一場大雨卷席了整個上海,這是炎熱帶來的後果,所有街巷都蒙在雨幕之下,黃包車的雨篷被打得劈啪作響,青石街上,那些原本擺在開闊地段的太陽傘都收了起來,街上的行人也都紛紛散了。很多雨水撲進店鋪的窗子裏,很多店鋪關上了門板。一直到街道被衝洗得如新緞子般光潔耀眼,雨還沒有停,勢頭反而更大了。然後,天更加陰沉下來,人覺得異常壓抑,仿佛世界末日將臨一般。

秀凝的心情也如這天氣一般,濕漉漉淒慘慘的,她下了黃包車,扯起被雨水打濕的裙擺,進入咖啡店。

喬滬生坐在卡座上,靠著窗,看到秀凝後微微站起來,打了一下招呼。秀凝坐到他的對麵。

“我是偷著跑出來的,我爸爸最近不許我出門。滬生,你真的要走了嗎?”她已經從藍華那裏得知喬滬生定親與出國的消息,心裏自然是死去活來了若幹回。然後收到了謝碧瑩的一封信。謝碧瑩在長沙,做了一個教書先生,還和同事定了親。她的信裏洋溢著一種熱辣的幸福,更加刺激了患得患失的秀凝。不過,信的末尾一句祝福倒還是給了她一些力量,“勝男,我相信你,也祝福你……”這時候她才恍然地想起,自己曾改了個名字叫“蔣勝男”的,真是可笑,女人怎麼可能勝過男人。雖然結局已經注定,還是學著男人的樣子麵對一切吧?於是她約了喬滬生。

喬滬生的臉在燈光下顯得很白,白得十分脆弱無力。聽了秀凝的問話,他突然覺得愧疚,越是愧疚就越是覺得無奈,隻好說:“是的,明天的船,我就要去美洲了,那是自由的國度、冒險家的天堂。”

秀凝見他的眼神中充滿神往而無半點留戀之色,不禁大失所望。

秀凝說:“我買了條圍巾給你做禮物,但今天出來得太匆忙,並沒有帶出來。”

喬滬生弱弱地說了一句:“我不要什麼禮物……秀凝,不如你跟我一起走吧?”

嗬嗬,他的聲音真小,他自己說得都沒底氣,他根本就是在偽裝,在給自己找台階下。就象一個討厭的客人走到門口時客套地說一句“不如再坐坐”一般,喬滬生,你真的太讓人失望了。

秀凝搖了搖頭。

喬滬生又說:“離開你那個腐朽的家和虛偽的爸爸,我們一起去西方的自由世界。”

秀凝有些氣憤了,何必如此呢?我已把你看透,你還在這裏變本加厲。“我不許你這麼說。你已經定親了,怎麼還對我說這樣的話呢?”

喬滬生說:“我定親是我媽媽的意願,不代表我的意思。如果我不定親,他們就不送我出去了啊。”

秀凝心裏更加煩亂:“唉,滬生,我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

喬滬生仍舊說:“什麼也不要說了,跟我走吧。”

秀凝搖頭:“不。”

似乎秀凝楚楚動人的姿態激發了他,喬滬生慷慨起來,說:“上海有什麼好留戀的呢?這裏軍閥、洋人、奸商、惡霸……這裏是個讓人失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