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鴻家樓下停了車,然後跟黃包車夫說了句什麼,又掏出錢來給車夫。之後,李雲飛沒有下車,車夫把車停靠在路邊兒上,車夫開始坐在馬路牙子上發呆,而李雲飛竟坐在車裏沒有下來。
過了很久仍舊沒有下來。
江白帆按捺不住好奇,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探看,結果發現李雲飛半躺在黃包車裏,竟然睡著了。
他覺得又好笑又好氣,跟了大半天,這個小子竟然跑這兒來睡覺?
眼見天近黃昏,李雲飛仍沒有起來的意思。江白帆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想回去算了。
剛抬起腳,李雲飛吭了一聲,睜開了眼睛。
江白帆已經準備上車了,李雲飛在後麵叫了一聲:“江白帆,就走了?”
江白帆跳下車來,走到他麵前,雙手掐在腰上,歎了句:“小子,你夠狠。”
他“嘿嘿“地笑。
他說:“你都跟我大半天了,大半個上海都轉遍了,這會兒不跟啦?”
江白帆說:“我跟你耗不起。”
李雲飛說:“想跟就跟到底嘛。嗬嗬。你是不是奇怪我為什麼在這兒盯這麼久?放心吧,我對你那個幹弟弟王大鴻沒興趣。你看到那個沒有……”他指向樓門口停放的一輛汽車,“那車的主人是福四爺,你兄弟的牌友。福四這會兒就在你兄弟那裏坐著呢,他們不是在打牌,就是在閑聊,我等的是他。”
江白帆認識福四,但還真沒注意過福四的車。
李雲飛說:“我花這麼大的工夫來盯福四,那肯定是物有所值的,要不本少爺才不浪費這個時間呢。”
江白帆說:“既然我都選擇跟你合作了,你還羅嗦那麼多幹嗎?說說看,你要做什麼?”
李雲飛說:“你有興趣?”
江白帆說:“廢話。”
李雲飛說:“我讓你先跟杜老板,你不答應,你是對我不放心啊。不過換成是我,我也不放心。成了,那就算你一個。這樣你也不用先去跟杜老板了,咱們辦完事兒一起去西安。不過,這樣做也有風險,如果甄十三今天晚上不跟咱們搶,那他就是已經跟杜老板走了。很可能他就先得到三幅畫了。”
江白帆恍然道:“哦……我明白了,你說有四幅畫,現在杜老板手裏一幅,甄十三手裏一幅,西安那個叫梁光潛的手裏有一幅,還有一幅,在福四手裏?”
“聰明。”李雲飛說:“你還不算太笨,算你一個我也不吃虧。”
江白帆問:“你怎麼知道他手裏有?”
李雲飛說:“我到上海可是大半個月了,這些事情還查不清楚,那不是損了我師傅的名頭?你兄弟王大鴻現在幫杜老板看舞廳,這個時間就去幹活了,福四也不會呆多久……”
正說著話,樓梯上傳來走動的聲響。
李雲飛立即止住了話,叫車夫把車拉開。
江白帆也上了車,兩個人繞過街角,偷偷觀察,果然,福四和王大鴻從樓上走了下來。
福四最近手頭吃緊,急等著用錢滿足自己的生活開支,因此又使用習慣了的伎倆,開始變賣祖宗留下來的東西。前兩天報紙上宣揚督軍府名畫被偷,他恍惚地想起報紙上提的那個什麼《采薇圖》好象自己宅子裏也有一幅,到庫裏找了找,還真有一幅。他盤算著,肯定有一幅是真的,一幅是贗品。正好趁這個風頭把畫出手,如果自己手裏是真的自然沒話說,如果是假的而曹萬雄丟的那幅才是真的,他就稱自己的就是那幅,橫豎是有話說,先糊弄出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