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蜈蚣正坐在門檻上抽煙,斜著眼看了瘌痢朱一眼。瘌痢朱把酒壇子和羊腿肉放在地上:"二當家的,這麼晚了還沒休息?"
鐵蜈蚣說:"朱爺不也沒休息嗎?我們當家的在城裏還好吧?"
瘌痢朱說:"好,正喝酒呢。杜老板看兄弟們在山上太苦了,所以讓我帶上來一些酒菜,大家樂嗬樂嗬。"
匪眾一聽到有酒肉,立即爬起,圍了過來。
鐵蜈蚣站了起來,走到瘌痢朱麵前,冷笑了一下。"難為你們杜老板了,這麼為兄弟們著想。酒是什麼酒,肉又是什麼肉啊?"
瘌痢朱說:"這酒是寶雞鳳翔產的地道西鳳老酒,肉是正宗的老童家臘羊腿肉,花了不少錢呢。"
鐵蜈蚣見他說得滴水不漏,看不出什麼破綻,又問:"你對兄弟們太客氣了……老童家的掌櫃的還好吧?"
瘌痢朱說:"好什麼好?聽說老掌櫃的死了,我今天去換了他女兒做新掌櫃的,我還以為是個潘金蓮呢,一看,媽的是個孫二娘!"
眾匪徒哈哈大笑。
瘌痢朱白天確實光顧過老童家的臘羊肉店,所以所說的情況也屬實情,但鐵蜈蚣仍是不放心,便說:"這麼好的酒,我們也不能獨吞啊,朱爺先來一碗!"
瘌痢朱心知道是鐵蜈蚣對自己有所防備,隻恨自己下藥的時候沒留出一碗讓自己解圍,眼下隻好硬著頭皮拿起酒壇子,拔去塞子,倒了滿滿一碗酒,端起來。
瘌痢朱說:"弟兄們,我先幹為敬!"一仰頭將酒飲盡。
鐵蜈蚣哈哈大笑,叫:"兄弟們,還等什麼呢,謝謝朱爺關照啊,喝!"
土匪們如狼似虎爭搶著酒肉,你一碗我一碗貪婪地吃喝起來。
瘌痢朱見大家都來喝酒吃肉,心下歡喜,心想不消片刻裏麵的蒙汗藥就會發作,然後自己就可以動手了。但自己被迫先喝了一碗酒,希望藥效輕微,不要發作。還沒想完,突然搖搖晃晃穩住身子,眼前模糊,他狠狠地警告著自己,不要暈不要暈,但藥力和酒勁發作,他撐了一下,便一頭栽倒在地。
旁邊匪眾接二連三昏倒。
鐵蜈蚣看他倒下,猛然醒悟這酒裏是藥,但壓根沒想到瘌痢朱自己也敢喝,現在後悔已來不及了。隻好趁著最後一絲清醒爬到門口,扶著門框想站起來,但沒站起來,也翻倒在地。
暗處,甄十三跳了出來。他親眼看著瘌痢朱下藥,又看到鐵蜈蚣防備他讓他自己先喝了藥酒,結果全都藥倒了。這真是天底下最可笑的蠢事,暗笑,這幫蠢貨,名副其實的烏合之眾。
甄十三飛身進院,直接進了中間的瓦房,找到梁光潛的臥室一頓翻找,竟發現不少金銀玉器,暗想這個匪首確實很肥,窩裏的存貨倒不少。但他的心思根本不在這些財物上,隻有一個目的是找到那幅《采薇圖》,便繼續翻找。
耳邊沒有任何聲響,那幫平素囂張的土匪就這樣被一缸蒙汗藥酒放倒,想來也是件諷刺的事情,隻怪他們自己對杜老板的人太過信任,放鬆了警惕,結果沒想到瘌痢朱也把自己放倒了,讓我甄十三撿了個便宜……雖然如此,他仍不可掉以輕心,一邊翻著東西一邊還是觀察著環境,後來看到獸皮大床床頭牆壁上掛著一隻碩大的皮酒壺,上麵已經落滿灰塵,看樣子很長時間也沒人動過了。直覺判斷裏麵會藏有東西,跳上床去,把酒壺摘下來,往裏一掏,果然有卷畫軸。
他暗喜,心想,這就是了。梁光潛絕對不可能把藏寶圖和其他寶物放在一起的,塞到酒壺裏倒也妥當。如果不是自己這麼多年的偷盜經驗,恐怕找到天亮也發現不了,"北京賊王"的稱號豈是浪得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