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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言走到簾子後麵把濕衣服換下來,放到盆子裏,打算雨停了拿到外麵去洗。

走到母親床邊,我幫她掖了掖被子,輕聲地問:“今天……覺得……怎麼樣?”

“我很好。”媽媽從被子裏伸出手來輕輕握住我的手,“倒是你,今天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我……我……”我挨打的事一直都瞞著媽媽,當然今天也不會例外,“今……今天……學校裏……有事……”

不管是基於什麼理由,也是對母親撒了謊,我愧疚地低下頭,悶著不再說話。

***手移到我頭上摸著我的頭發,“小毓,即使語言表達是人與人溝通的基本途徑,也不需要為此而自卑。記得我一直告訴你的嗎,要相信命運,但不要屈服於命運。”

知道母親誤會了我悶悶不樂的原委,我仍是重重地點頭,如果不是有母親一直在身邊鼓勵我,我早已不知變成什麼樣子了。

是的,我是一個結巴,因為這小小的“與眾不同”讓我受盡了男孩子的排擠。

男孩子其實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他們可以接受你是一個結巴,但卻不能接受你是一個成績很好的結巴。

晚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都睡不著,索性坐起來,看了看外麵,雨已經停了。我看了看母親,她呼吸輕淺地睡著,我輕手輕腳地下了床,打開門走了出去。

我們住的地方在頂樓,是一間加蓋起來的平房,冬冷夏熱。**在天台的欄杆上,看著天上隱隱閃爍的星光,思緒漸漸飄遠了……

初三的一天早上,下著很大的雪,老年人都說,成都從來沒有下過那麼大的雪。第二節課時,班主任把我叫到了辦公室,這個頭頂微禿的中年男人摸著我的頭,仿佛帶著無限的同情,“你家裏除了母親還有其他人嗎?”

“沒……沒有……”我呐呐地低著頭,從小到大,我就很不習慣別人的碰觸。

“那你父親呢?”是我聽錯嗎?那同情的聲音仿佛又低沉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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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從來……從來……都沒……沒……見過……他。”心裏有點不好的預感,我一緊張,說話更結巴了。

“你……”班主任懊惱地看著我,似乎在考慮要怎樣委婉地告訴我一件可能會改變的一生的事情,“你的母親,出車禍了,沒有抓到肇事者,因為太早了,所以也完全沒有目擊者。”

我一下子似乎冷得全身發抖,眼淚瞬間湧出了眼眶,如果連母親都離開了我,那麼我對這世界已經完全絕望。

“別哭,她沒有生命危險,但是她的兩條腿斷了,粉碎性骨折,這一生,她都無法再站起來了。”

我呆呆地看著他,慢慢地消化這個天大的好消息,是的,隻要母親還活著,對我而言就是好消息,我不在乎她能不能行走,隻要她還活著。

“沒關係。”我擦幹眼淚,口齒清晰地說著。

“沒……沒關係?”男人好象被嚇到了,竟然結巴了起來。

“是的……沒關係……”我重複了一遍,“我……可以……去看……她……嗎?”

“好。”班主任點點頭,“我送你去吧。”

在那間小醫院的病房裏,我看見了剛做完截肢手術後昏迷的母親,旁邊發出規律性的“滴滴”聲的心跳儀說明這個殘破的身體還是活著的。

我看著她,思路開始清晰起來,從今天起,我就要撐起這個家了,我不能再讀書,而且要去找工作……

但是這些都沒關係,隻要媽媽還活著,這一切都無所謂,隻要她還活著。

我轉過頭去看著身邊這個頭頂微禿的中年男人,一字一句地說,“我—要—退—學。”

班主任一下子抓住我的肩,“不行,你還有大好的前途,以你的成績,能考上最好的學校……”

我打斷他,平靜地說:“我—要—養—家。”

“可以的,不退學一樣可以的。”這個男人無比的激動,仿佛麵對的是他的兒子,而不是學生。

我低著頭,不再說話。

班主任歎了口氣,“還是等你母親醒來再說吧。”

母親醒來時那樣平靜地接受了自己無法再行走的事實,她隻是流著淚不斷地對我道歉,“對不起,小毓,對不起……”

我抱著她,緊緊地抱著她,“沒關係……真的……沒關係……”

4

就在我做好了一切退學準備的時候,班主任興奮地告訴我,他籌到了一筆錢,不僅能支付母親那對我而言有如天價的醫藥費,還能讓我順利地讀完高中。

看著這個已經年過四十的男人笑得有如小孩,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接受了,什麼也沒有多問。

當我重新回到教室坐在那個熟悉的座位上,看著身邊謝將賽仍然睡得毫無知覺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