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逸之望著姚青緗。姚青緗的臉,在月光下幾乎吹彈得破。但陶逸之已經知道,那異乎尋常的美麗隻是假相。
陶逸之並沒有憤怒。他微微地笑了起來。“原來,桃之夭夭,並非灼灼其華。”↓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姚青緗手中不知從哪裏拈了一枝桃花,輕輕一吹,淡粉的花瓣就溶成了一種淡淡的青。跟他衣衫一般的青色,在最初相見時便讓陶逸之醉到了心底的那種遠山般的青。
“世上哪來的青色桃花?君不知,這世上凡異種之物,多屬妖魅之物?不過是些許法力弄出來的玩意罷了。也虧得你要信哩。”
姚青緗笑著,摘了花瓣,一瓣瓣地放在掌心,一吹便散了。“桃是夭夭,隻是此夭本為夭折之夭。你隻是解錯了意罷了。”
陶逸之笑道:“是我的錯。”這時那濃重的瘴霧之氣略有散去,陶逸之四周一望,隱隱可見一道水澗圍著這山頭,被那霧氣重重包籠,蒼蒼茫茫,雖然隻是一線之地,卻似一天一地。“如今我已被你引至此處,你待如何?”
姚青緗吃吃一笑,拋了那枝花遠去,隻見那花枝仿如穿雲度霧而去,煞是好看。“我不想如何啊,你應該知道我是喜歡你的。如果我真的討厭你,我就不會跟你在一處了。”
陶逸之望定他。“這些話就別再說了。我現在隻是很想知道,你究竟是什麼?”
姚青緗又笑,道:“其實,我早就告訴過你了呀。”
陶逸之點了點頭,道:“是,你是早已告訴過我。隻不過,我是被色所惑,看著你的臉便忘了去多想。”目光遊移在姚青緗臉上,隻見姚青緗笑得卻有幾分天真,幾分得意,一張臉都像玉般發著光,美得著實是耀目。姚青緗卻越笑越是止不住,直至笑彎了腰,陶逸之卻也耐心等著。等他笑畢,方道:“我還是想聽你自己說。”
姚青緗偏了頭,道:“你想看我的真麵目?”
陶逸之道:“想。”
姚青緗搖頭,道:“就算我想讓你看,也看不了。”
陶逸之道:“那你現在的模樣借的是誰的?”
姚青緗一怔,蹙起眉頭,想了起來。想了半日,道:“很多很多年前的事了。還是在我修煉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個人……不,不是人。我那時法力淺薄,也看不出他的真身,不過,我知道他不是人。我很喜歡他,所以就化成了他的樣子。”
陶逸之眉頭一動,道:“也是在這座山裏?”
姚青緗側了頭看他,道:“對呀,我修煉便是在這裏的。”
陶逸之的眼光定在他臉上,又轉過頭去看那水澗。半日笑道:“我也實在是太愚鈍了。其實,根本不必你暗示,我從最初就應該很清楚的。”
姚青緗有些驚異,道:“為什麼這麼說?”
陶逸之道:“大凡精怪之物,修成人形後,總難免會被打回原形。隻有一種精怪不會。那就是魍魎。”
“魍魎。”姚青緗反複地念了兩遍,笑著點頭道:“難得你知之甚詳。唉,有時候連我自己都會忘掉自己是這東西呢。秉水澤山林之氣而生,隻是借了個好皮相而已。本來的樣子,也不過是個模糊不清的影子,你也不必看了。”
陶逸之道:“即使我想看,也看不到。”
姚青緗道:“不錯,我初修煉時是什麼模樣,便永遠是那模樣了。不論我想與不想,我一直都會是這樣子了。所以,這便是我本來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