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怎麼會有這種酷酷的性格,仿佛對一切都漠然。別的小孩子在這樣的年齡還是喜歡向父母撒嬌的吧,可是他……怨念哪……我現在,突然很期待冬天的到來。

無聲地歎口氣,不知道這孩子有沒有過天真爛漫的時候。

那幾幕竭力要忘卻的影象驀地躥進腦海,我慌忙晃晃腦袋,試圖甩掉它們。

“別發呆了。”方隱用手肘捅捅我的左腹,“快過去!”

我回神,結結巴巴地應道:“啊?哦。”

門口那兩列兵衛早就萬分警惕地盯著看我們半天了,現在意識到我們要靠近,更是繃緊了身體,站在最前麵的一個兵衛身材尤其魁梧,氣勢也更勝他人一籌,他錚的一聲抽出腰刀,臉色寒如冰霜,大聲喝問:“什麼人?何事而來?”

我比他更簡潔:“法師。捉妖。”自以為很帥地笑笑。

他上下打量我們一遍,嘴角抽搐一下。

突然有點後悔過來之前為了省下那幾個錢,沒有回到旅舍梳洗一下,刮刮胡子,再換身幹淨衣服。與我相比,方隱較為整潔幹淨些(當然是因為那隻混蛋狼頭怪沒有怎麼攻擊他,隻追著我跑……真是越想越覺火大!磨牙!!)——可惜他還是個孩子,看上去也不像捉妖的。

那個領頭的兵衛大笑起來,揮揮手:“討飯就到別處去!”他身後的兵衛聽了,也都跟著哄笑起來。

討討討,討飯?!我差點腳下一滑。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不發威,你們以為我是那個哈啥啥?!

正待發威,一直緊閉著的大門突然被打開了,一名頭戴萎烏帽子、身著黑色直垂的老者走出幾步,皺著眉:“十五郎,怎麼如此吵鬧?”

我們方才不過對答了兩句,門內的人卻已經聽見,看來藤原府內人人已如驚弓之鳥,正惶惶無措地等待那個妖物的到來。

極有涵養地壓下怒氣,我對老者微一頷首,道:“在下方衍鳴,乃路過之客,看府上妖氣旋繞,特此相詢,不料……”我看一眼那名帶頭的衛兵,故意沉默下來。那武士不敢無禮,垂手站在一側。

聽了我的話,老者神色微微一變。

發生這樣轟動性的事件,照常說來,市井之間早就傳得沸沸揚揚,何況事件中心人物正是那備受關注的五公子,但現在外麵卻是風平浪靜,那就隻有一個解釋——消息被藤原家的人封鎖了。

老者應該也以為此事外人並不知情,聽我這麼說,心裏想必是十分驚訝了,因而表情慢慢變得鄭重起來,認認真真地將我打量一遍。與那武士不同,他給人一種彬彬有禮的氣度,並不會讓我有任何冒犯之感。

我於是站定,對他微微的笑。

他很快收回目光,正色問我:“閣下可是天朝子民?”我微笑頷首。

他眼中閃過一絲訝色,點點頭:“你把這裏的話說得很好,幾乎讓人聽不出口音。”我在心裏道,當然,都近三年了,能說得不好麼?

“就聞天朝多有能人異士……”他頓住,飛快而謹慎地掠一下周圍,朝我問道:“不知閣下可否移步,進來說話?”

我當然是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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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在我們入山除妖的這一個月中,這裏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這妖物每隔數日便從一些貴族人家中擄去一名俊秀男子,吸其精氣為食。如今至少已有五名男子遇害。其中有一次到一戶人家作案時不小心被一個侍女看見了,那侍女嚇得癱軟於地,那妖物隻是對她明媚一笑,並不傷她,而後轉瞬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