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反正一時半會也緩不過來,那何必還讓錢都繼續打水漂去呢……”

“……怎麼這麼說呢……一步步做起來的……說不要就不要了麼……”

聽裘小洛這麼說,我放下碗,抱手趴在了他麵前:

“小洛,你真覺得可惜?”

裘小洛小口慢慢吞著麵條,看著我點了點頭,很認真:

“是啊……那……難道你不覺得可惜麼……”

“可惜,很可惜,既然一個酒店就這麼結束都這麼可惜,那你說一個人呢?”

裘小洛原本認真看著我的眼睛一垂,手裏的筷子攪動著麵條,雜亂沒有方向。

我坐到他身邊,把被他揉成一團的百憂解說明書展開遞到他麵前,他扔掉手裏的碗筷猛地一把奪過去就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瞪著我,情緒激動得有點站不穩:

“嶽翰偉!你他媽幹什麼?!你他媽想幹什麼?!”

“你主動去看心理醫生應該告訴我,這是好事,我應該陪你。”

裘小洛攥緊了那張說明書,扔到了我臉上:

“誰他媽看醫生去了?!我沒病看什麼醫生?!你滾蛋你他媽少管我的事兒!看看看……看醫生有個屁用!”

說完他甩手就要走,步子邁得太大,拖鞋打滑,人跟著往一邊歪。

我站起來從後麵撐住他,抱的結結實實,結實到甚至胳膊上每一條血管都能感受到他心裏的怦怦跳動。

他掰扯著我的胳膊,抓出一道道紅印子,罵我混蛋,向後踹我的腿。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裘小洛,他一點也不斯文,一點也不優雅,一點也不冷靜,甚至一點都不在乎我,下手出腳完全沒了輕重,踢著骨頭掐著肉。

不過我哪兒都不疼,就是心裏有點堵:他到底憋了多久,才會這麼失控?

跟我拚力氣,裘小洛永遠輸。

打累了他也消停了,喘勻了氣冷冷說:

“行了你他媽鬆手吧老子打不過你!要麼你現在上床直接把老子操暈!要麼立馬給老子滾蛋!你他媽別讓老子看見你——”

“小洛啊……對不起……別一個人繃著了,哥來晚了……對不起……”

那天抱了裘小洛很久,直到他僵硬的身子徹底軟下來,才算是有了點我原來認識的那個裘小洛的模樣兒,我們倆靠著牆坐在地上,都很疲憊。

“小洛啊,什麼時候去看的?”

“……一個多月前吧……”

“那大夫怎麼說?你覺得自己怎麼樣?”

“……開點藥先吃著……我還能怎麼樣……睡不著,心裏煩……”

“你怎麼不跟我說呢?”

“有什麼好說的……”

“至少我能陪你一起去吧。”

“你?你去有什麼用……”

“……我知道你問題出在哪裏。”

裘小洛聽了這話扭頭看我,看了很久才問:

“你真覺得我有問題?我有什麼問題?”

看他這麼明知故問,我反倒放心了,他有什麼問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否則他不會主動去看心理醫生,那麼既然他不想先捅破這層紙,還是我來揭開那個遲早都要揭開的疤好了:

“如果不能演戲了,生活還有什麼意義?”

裘小洛沒有激動沒有失控沒有一巴掌把我刮到一邊沒有大叫著跑開,他還是很認真的看著我,隻不過黑亮的眼珠子裏瞳孔在收縮,鼻翼滲出一層細汗——

他可能很想努力給一個答案,但他給不出來。

“如果不走演戲這條路,你想過會做什麼嗎?”

裘小洛很茫然,顯然他從來沒想過。

“我小時候想過,如果闖不出那片山溝我就包個大棚,冬天種西瓜夏天種白菜。”

裘小洛撇撇嘴,笑得有心無力。

“可是後來我從家出來了,我才明白一條路但凡是邁開腿走了,除非是走岔了,否則那就別指望回頭了,你說對吧。”

裘小洛點點頭,我們倆都是不撞南牆不死心的主兒,偶爾撞了南牆都不見得能回頭。

“所以我也明白,不能演戲對你來說是個多麼大的打擊。”

裘小洛挺哀怨,吹著臉前自己垂下來的頭發,一下下像在歎氣。

“可我也很受打擊啊……不能被影帝包養不說還不能包養影帝……你說說我傷不傷心、傷不傷心……”

裘小洛翻白眼,他也就是沒力氣了,不然肯定撲上來掐我。

“可有一點你得明白,對我來說包養影帝沒啥意義,意義在於那個影帝是不是你。”

裘小洛扭頭看我,眼神沉靜了很多。

“你如果不是影帝,影帝在我眼裏就是個名片,都長一個模樣兒;你如果是個民工是個環衛,民工環衛在我眼裏那就是全部,反正你是什麼我就包養什麼。”

“包養包養有幾個錢燒包得你……瞎包養什麼啊好話都讓你個笨蛋說瞎了……不過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多甜言蜜語……這都跟誰學的……”

看裘小洛肯說話了,我把他摟過來,給他攏了攏亂糟糟的頭發。